遂问这姑娘姓名,崔白说:“她姓董,听其他内人唤她‘秋和’。”
再次承诺定将画送到。因与他十分相熟,故顺口说笑道:“适才见你取出图轴,原以为,这画是送。”
崔白大笑:“岂敢不顾中贵人!本想挑幅佳作奉上
往后数日,画院生活波澜不惊,还是样地过,也没见内宫传来什重大消息。忍不住向调入入内内侍省幼年同伴打听,他们告诉,官家龙体逐渐痊愈,因听说福康公主在他不豫时拜月祝祷,愿以身代父,颇为动容,从此越发钟爱公主。张美人在人前虽嚣张,面对官家,却甚知察言观色,如今见他视公主为掌珠,便不好再提巫蛊说,而且幼悟病情已稍微好转,她也就暂时没再为难公主。
崔白离开画院那日,送他至宫门。临行前,他引至僻静处,取出幅卷轴双手递给,问:“怀吉可否替将这幅《秋浦蓉宾图》赠予位友人?”
想也没想即应承,接过画后才觉得诧异:原来子西在这宫中还另有友人。
展开看,但见他画是秋浦水滨,菡萏半折,芙蓉展艳,三两鹡鸰掠水栖于花叶间,其上有秋雁俪影成双,只引颈向右,只展翅朝左,相继回旋翩飞。景物意态灵动,设色清淡隽雅。
不禁赞叹,问他想赠予何人。
他朗然笑,道:“年前官家曾命画院中人共绘卷行乐图,底本作好后官家却不满意,说:‘房样子倒是不错,但里面宫人服饰不是时兴样式。’于是命尚服局司饰司女官内人为们讲解宫中服饰特点,并演示发式梳法给们看。梳头内人两人为组,人为另人盘发加冠。其中有个十二三岁小姑娘,模样玲珑可爱,不知为何,壁梳发壁垂泪。见觉得奇怪,问她缘由,她说:‘今晨养点水雀儿死。’语音轻软,当真见犹怜。遂向她承诺,翌日送她只不会死雀儿。当晚便画只鹡鸰,第二天送给她。她很是惊喜,连连道谢。她肤色细白,那时双颊微红,连带着鼻梁中段也带抹稚气胭脂色,若秋晓芙蓉,甚是好看,便笑问她:‘姑娘用是什胭脂?化妆叫什名字?’她却害羞不答,也不再追问,但请她以后再保持这种颜色妆容,想将她画入行乐图中。以后几日,她果然都着这种妆,直到画完。”
颔首道:“尚服局司饰司掌膏沐巾栉服玩之事,描画新妆容应也是其职责部分。”
崔白笑道:“可是后来才知道,她那妆容可不是描画出来……尚服局内人来画院最后天,她缺席。问其同伴,她们告诉,她虽肤色白皙,异于常人,但也异常敏感,天气变化,或饮食不妥都会引起面红现象。问她妆容那天,她先是去给苗昭容梳头,苗昭容顺手赏她个剥开石榴。她原不能吃这燥火味酸之物,但碍于昭容面子,只好吃下去,随后便双颊泛红,宛如施胭脂。”
有些明白:“那她随后几天,是刻意吃燥火之物以保持妆容供你描绘?”
崔白点头,叹道:“结果火气郁结,令她全身不适,最后终于病倒。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她。对此事,直好生过意不去,故如今新绘此图,想送给她,聊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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