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种地步,奚平终于撂下脸。
他是混惯,听个弦音就知道后面什调,不是不明白将离意思。
但风月场上缘分还没有蒸汽厚,收钱卖笑、花钱买乐,大伙出门两清。永宁侯府门槛再水,也不会让他娶风尘女子,他们家又不许纳妾,要他把她摆哪呢?再说围着他转美人太多,环肥燕瘦都看腻,将离也就仗着嗓子好,多得他几首曲子,要说多稀罕,那真说不上,没必要耽误她,这才耐着性子,装傻充愣陪她打马虎眼。
可这丫头今天不知受什刺激,就跟吃错药似,还没完!
“上赶着要上当,”奚平收起笑脸,“对你有什好处?”
奚平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眼。
将离大半个身子浸在昏黄汽灯阴影里,神色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幽黯:“像别男人那样哄,让镜花水月地高兴场,往后可以不见别人,只为你个人梳妆,不好?”
“哦,嗐!”奚平“恍然大悟”,“说半天你就是想让出钱帮你赎身,对吧?”
将离:“……”
“不早说!这点小事有什不行,不过平时有个花俩,手头没个数,你也知道,这着,你等俩月,攒攒零花钱。”说着,他又抱怨道,“你可真行,想赎身还争什山茶冠?拿花魁身价高倍不知道啊?”
山茶冠,就出这等晦气事,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肖想自己配不上东西呢。”
奚平随口丢给她句甜言蜜语:“笑话,世上哪有们花魁状元配不上……”
将离眼波转:“你啊。”
奚平面不改色地接上后半句:“……那倒确实。”
将离表情空白地盯住他,时疑心自己听岔,世上不可能有这混蛋男人。
将离凄然反问:“对你又有什害处呢?”
“没害处,可也没什好处啊,要你肝肠干吗?”奚平摊手,“自己又不是没长,那不是损人不利己……”
他自以为是良言相劝,好心好意,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让将离给推出去。
奚平时败兴,便干脆从醉流华里出来。
转到楼下时,
将离能活活让他气炸肺,咬着牙打断道:“自己赎自己,不劳世子爷破费!”
奚平奇道:“你图个什?”
“图乐意!这些年攒身家……”
“可拉倒吧,就你那仨瓜俩枣,还‘身家’,”奚平摆手,设身处地地劝她,“要是你,就趁着红好好赚几年钱,将来傍身养老用。天天没事自己钻牛角尖玩,闲。”
“你肯好好骗,肝肠都剖给你,身家性命算什!”
奚平坦荡回视,混得不加掩饰、表里如。
他皮薄、骨薄,下颌锋利,五官却生得浓烈逼人,夺目得几乎带戾气,是天生张负心薄幸脸。
将离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抬起手指着门口,哆嗦着示意他滚。
奚平觉得她是月事将近,三句话两句无理取闹,也懒得哄她。站起来把折扇往腰间插,他说道:“你也该想开点,什都瞎琢磨——你那烧水壶该扔,浓茶都遮不住铁锈味,也不怕闹肚子,赶紧换个镀月金吧,走。”
“世子爷,”他正要推门出去,听见将离在身后低声道,“你连逢场作戏都不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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