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皱眉道:“这些人造反是图什,知道吗?日子过不下去?”
“哪里,”沈易冷笑道,“你把刁民想得也太好,就算地里没事做,良民大多会找些小买卖,或是学门手艺,总不至于活不下去,这群流窜在中原蜀中两地流民本就是些闲汉混混,被有心人组织起来,除骚扰蔡将军,就是专门做那打家劫舍买卖,蔡将军那边追他们就跑,稍微平静点还会回来。听说他们除打家劫舍,还有条规矩,倘若谁家出成年男人跟着他们造反,这家就不必再受这帮贼人侵袭,妻女姊妹也能得以保存,不必时时担心被抢走。”
“……”顾昀道,“慢着,你这说法听着耳熟,这不跟大梁徭役制度样吗?军户不缴税。”
沈易忍无可忍道:“大帅,你到底是哪边?”
“好好,稍安勿躁,”顾昀道,“这来当土匪不是越来越多?不但‘免税’,有个队伍跟着,还好歹能躲避战乱,头头是谁?”
随军陈轻絮听着背后由远及近笛声,忽然心有所感,低声道:“凭君莫话封侯事……”
“凭君莫话封侯事,”顾昀从她身边飞掠而过,驴唇不对马嘴地打岔道,“片冰心在玉壶,哈哈哈。”
陈轻絮:“……”
被这接话,她居然时想不起来后半句是什!
顾昀行军如风,反正身边带着个圣手陈姑娘,点也不怕把身上钢板颠散,离京后路北上,刚离开直隶境内,已经连着遭遇两波流民侵袭,都不成气候,击即退,触即走,像几条探头探脑野狗。
他这个意思,与其说是举棋不定,不如说他心里已经有偏向,只是因为有什顾虑,才暂且“留中不发”。
沈易:“慢着,子熹,你不会……”
顾昀:“不说这个。”
沈易:“那可是你儿子!”
顾昀:“还用你废话吗!”
“刚离开京城没多远就盯上们。”沈易对顾昀道,“跟他们交过手,狡猾,地头也熟,发现打不过立刻就跑,过不多久又跟上,讨厌得很,当时走到这里时候正听说京城被围困消息,急行军中实在被他们弄得很恼火。”
顾昀“唔”声,将手中千里眼递给沈易:“狗头军师恐怕还读过几天书。”
沈易:“怎?”
顾昀:“听说过佯装撤退时候要‘辙乱旗靡’才能引得对方上当追来,可惜小兵没能领会精神,那旗杆是他们自己砍,刚才看见。”
沈易:“……”
沈易脸惊骇,顾昀烦躁地别开眼。
不见这老妈子时候怪想念,见他就觉得好烦,顾昀干脆夹马腹,从沈易身边飞奔而出,从怀中摸出根白玉小笛子,呜呜咽咽地吹起来。
除不用奏乐自己会响东西,什乐器到顾昀手里也发不出好音来,被钢板夹成半个钢甲人顾昀气息不足,声音有点抖,按孔也按得信马由缰,调子绕着大梁全境跑圈,本来有点逗。
可此时,那笛声被卷在风里,裹身西出阳关叹息,居然歪打正着地带上说不出苍凉,让人听完点也笑不出。
顾昀腰背被陈氏钢板夹得笔直,像根永远也不会倒梁柱,背后背着两把各有残疾割风刃……没有把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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