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绕过中间程少宫,从后面向上首笑道:“那是因为子晟太好看啦,若是那小婢女,也是要偷看你。”
凌不疑也略略后仰身子,越过程少宫朝女孩微笑,挑起眼角如凤尾般优美翘起,轻声道:“只给你看,不许旁人看。”
程少宫面无表情,直接去看幼妹。少商脸上飞红,其实她也有些吃不消。
好容易上齐菜,众人终于可以将满心尬色埋入食物中。
这顿饭吃冷清尴尬之极,程家草泽出身,乡土气息未脱,每每用膳都是七嘴八舌黄金档老娘舅节目现场,可今日凌不疑如冰柱般杵在当中,上至八卦程始下至嘴碎程少宫,哪个敢开话头。
拜访,然后,就如远古时期冰河纪强行光临这闲散初夏季节般,刚收拾出来便面全都用不上。
凌不疑其实也并未如何排场,不过是贴身六名侍卫另队十数人护卫,不论他用不用得上,只要出门,可替换两匹健壮名种烈马及那辆高大端庄以玄色重铁打造马车总是照例随行——他自小被帝后以公侯贵胄之礼养大,于这些早已习惯。
他也并未着意打扮,只是简单单袍襜褕,青竹素冠,可穿在他笔挺紧致身躯上就如熊熊燃烧着亘古烈焰高岭灯塔般,古典美丽,气派堂皇而不可轻——他并非有意,但寻常人哪敢在他面前言辞轻佻。
他头日来访,程始夫妇就热情请他道用晚膳。
面颊绯红婢女为各人面前食案上菜时,忍不住连连偷看他,不小心打翻汤水。跪侍在凌不疑身后名暗卫险些就要拔匕上前,幸亏凌不疑抬手制止早,不然那婢女手都要被剁下来。程始尴尬,连声致歉。
诸人之中大约只有程母举止如常,笑容可掬。她大半辈子都在讨好个冷漠美男子,早习以为常。程太公不爱她多嘴,不喜她多事,是以她在凌不疑跟前反倒应对得体,盖因她始终微笑缄默,连多走步都没有。再说,吃饭不说话算什,程母只当美色如佳肴,她老人家越吃越有胃口,若非程始制止,她都要添第三碗饭。
送走凌不疑后,程家众人大大松口气,大家也不去歇息,彼此间连招呼都不用打,众人十分齐心大步往九骓堂走去,誓要将今日份家庭会议补上。
“这位郎婿可不比阿垚好说话啊。”程始揉着胃部,脸色发绿。
少商很有几分幸灾乐祸,闲闲道:“阿父当初得这门亲事时不知多高兴,让您去退婚,您还不乐意呢,这会儿终于晓得不容易啦。”
“什?退婚?!”程母急,吼声如雷,“你们这对愚蠢荒唐父女,这样好郎婿就是举着火把也找不到,你们还推三阻四,才吃几天饱饭就不知香臭好坏!你们谁敢退亲,就踩着老身尸首过去!”
凌不疑道:“无妨,只是小事,程叔父请莫要重责,留她条性命罢。”
程始:……其实,也没想重责。
少商惊道:“在你家里,婢女打翻汤水就要送命。”
凌不疑望向侧下首女孩,神情温和,笑道:“宫里法纪森严。若是不小心打翻,还算轻责,若是为着偷看筵席上宾客而行止不慎,那是死罪。”
这次轮到萧夫人尴尬,艰难道:“家里管束不严,叫郎君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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