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答得出来,比如“偏移镜头”“虚化背景”“调整焦距”什,但是,很快她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他不得不去查阅书架上《摄影技术》杂志。
“年轻女士需要更大景深,”天下午,他自言自语道,那时米娅已经十五岁,“年轻女士得换台大画幅相机。”
米娅还是第次听说这种相机,但是,过不久,她就拿出所有打工收入(在迪金森药房做收银员和在汽车餐厅端盘子收入),准备买新相机。她会捧着威尔金森先生相机产品目录和摄影杂志研究,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你在选相机上投入时间比拍照时间还多。”威尔金森先生揶揄她,但她最终选定台心仪——GraphicViewⅡ——连威尔金森先生都佩服她眼光。
“这台机器很可靠,”他说,“物有所值。好好爱护,它会陪伴你生。”GraphicViewⅡ(米娅从邮购目录上买二手货)送到,像把小提琴那样包裹在精致盒子里,米娅立刻意识到威尔金森先生说得没错。
对她父母来说,这台相机就没有那大吸引力。“你花多少钱买?”她母亲问,她父亲则在旁摇头。在他们看来,这东西就像来自维多利亚时代古董,安置在细长三脚架上,皱巴巴机身像台手风琴,米娅用它拍照时还得躲在块黑布后面。她试图向父母解释相机工作原理,但提到“偏移”和“倾斜”之类术语,他们就会开始走神,连她心爱沃伦也听不进去。“不需要知道它是怎工作,”他表示求饶,“只想看到你用它拍出来照片。”自此,米娅意识到,以后摄影之路都得她个人走。
她拍过公园里树林、夜晚街灯、园林工人砍倒被雷电劈中橡树。她拖着大画幅相机,到市中心拍摄座横跨三河交汇处生锈大桥。她拍过沃伦橄榄球赛,从看台俯视球场,球员们就像火车模型里微型人偶。“那是?”沃伦凝视着其中个小人偶问。“就是你,小鹌鹑。”米娅说。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女巫,对着球场魔杖挥,少年们就变成豌豆大小塑料娃娃。
第二天,她把这张照片拿到威尔金森先生家,准备给他看,可开门是个陌生女人——威尔金森先生儿媳。“黛拉昨晚去世,”儿媳扫眼米娅脖子上相机和手中照片,问她,“你有什事吗?”葬礼结束后,威尔金森先生儿媳和儿子劝说他搬到银泉退休之家,因为那里离他们住地方更近,米娅甚至没有机会和威尔金森先生道别,更不用说给他看照片。她背着她相机,又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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