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被人搀扶跨过车辕,对沈默挥手作别,本来还想气定神闲说句“家业存亡,在此行”,没想到张口就被灌满嘴冷雨。装逼未遂,索性直接钻进车厢里。
等虞奋也上车后,便即刻启程。行三十余人,外罩蓑衣,骑马挥鞭,簇拥着马车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中。
为争取时间,沈哲子选择比牛车快得多马车赶路,行不多久便饱尝
……
西陵县城外,许县令站在泥泞道上,认那牛毛细雨吹打在脸上,脸色有些苍白,望着正准备出发少年沈哲子,几番欲言又止。
明明说好只是借道过境,怎就变成鸠占鹊巢?看看守卫在城头上沈家部曲,许县令神色更加哀怨,早知吴兴沈家豪霸乡里,怎连个垂髫小童行事都这肆无忌惮?
不过想想那个五花大绑被掼在泥浆里魏氏高足,许县令心里还是不乏庆幸,最起码自己还能维持住个体面。
沈哲子并不在意许县令幽怨目光,他本就打算借虞奋身份赚开西陵城,暂时作为军旅栖身之地。只要掌握住这个会稽门户之地,随后他所行之事无论能否成功,都不必担心后路问题。
主公多有解,不再将之视为个不喑世事儿童。
沈哲子却是乐,没想到刚渡江,正主还没遇到,便先碰上个爪牙。他对这个手持麈尾、副名士做派傅粉男子半点好感也欠奉,眼睑掀乜斜过去:“为义师筹措给养?可有朝廷诏令?你说义师就是义师?莫非阁下竟是台省执事显贵?”
“你……”连串诘问让魏兴勃然色变,再难保持气度。
沈哲子却不再理他,转望向许县令,笑道:“明府地尊长,怎容许这种狂悖之徒登堂入室?那虞潭介归省老吏,有什资格节制地方?”
许县令听得脸颊微微抽搐,只觉眼冒金星眩晕,完全猜不透对方究竟是何来历,竟敢将会稽久负人望虞公称为老吏,身边更有虞氏子弟随从左右。
“叔父且守住西陵,有坚城为依托,料那虞潭不敢冒险来攻。西陵城不失,此行就没有后顾之忧和性命之虞。”
临行之前,沈哲子又认真叮嘱族叔沈默。至于如何守住城池,沈默久历军旅,倒不用他来指点。路行来,沈哲子能看出来,这个族叔虽然沉默寡言,但却心思缜密,长于庶务,是个生性稳妥人。
“哲子,还是带人护卫你去吧。如果真出什意外,没法跟你父亲交待。”
不费兵卒便入驻西陵,沈默对沈哲子不免刮目相看,但念及对方终究年纪太小,因此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不是去跟人搏杀,有虞先生这会稽人随行指路足够,来回不过三四天光景。叔父请放心,父亲既然准便宜行事,那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巧得很,也有路义师,要劳烦明府放行过境。”
沈哲子起身击掌,直候在门外卫士鱼贯而入,于厅中四散开守住门户,继而执戈在手,虎视眈眈将许县令以下厅中众人围住。
虞奋神色复杂站起身来,对那惊恐无措许县令说道:“这位乃是车骑将军沈公之子,沈哲子小郎君。”
砰!
声震响,杯盏齐碎,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那魏兴推案卧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糠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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