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信重待遇,更让沈充惊疑不定。虽有皇帝诏许,他却不敢托大,让部曲们集于通苑之外,自己只带贴身仆从居于此地。若皇帝对他有恶意,凭这仅仅千余部曲也不能护着他冲出建康。既然如此,不如恪守为臣本分。
待送走纪况之后,沈充在这略显朴素宫苑中则偏室而居,也不四处游览,便在室内将携带礼单重新誊抄遍,过几日进献之用。
傍晚时,沈充刚待要传餐,忽然看到纪况又行入苑中,连忙迎上去。
看到沈充还未休息,纪况松口气,上前低声道:“陛下已经抵达通苑,使君请稍作准备,与前往觐见。”
见沈充神色变,纪况凑上来低语道:“使君不必惊疑,寻常应对即可。”
无太多利害权衡,今次听信大兄指点,似乎有些唐突。
时间他难免有些气闷,不想再归家去,便吩咐仆下说道:“去秦淮别业。”
沈充于车驾上回首望望庾怿有些失落身影,心内倒是颇有感触。他与庾怿结交,本出于儿子谋划,最初确有些利害权衡和考量。但时至今日,彼此已无太多利益纠葛,即便是有联合,也都是跨过庾怿与其兄庾亮呼应。
但庾怿此人,性情淳厚,颇怀赤子,倒让沈充颇为感动。因此对于这份友谊,他也确实有心维持下去。人生无论得意失意,能有二真友人可心无顾虑饮乐倾谈,才算是无憾。
不过再想起先前之事,沈充眉头便微微蹙起。纪况身负诏令安顿自己,庾怿却不知,由此可以看出皇帝与庾氏外戚已经有所疏离。这件事若深思下去,可供仔细咂摸韵味可就太多。
沈充微微颔首,纪氏与沈家交谊身后,世所公知,虽然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到来,但既然让纪况伴驾通传,便是为安他之心。返回房间内将仪容略作整理,沈充将礼单收入怀中,然后便匆匆出门,便与纪况同行往通苑深处。
路行至座殿堂前,见门前有班剑甲士侍立,沈充心中动,连忙敛息,与纪况趋行走入殿前止步
沈充深思良久,也想不透哪种可能更大,继而回想起临行前儿子突然言道,今次入京或有超出人臣规格礼遇,不必迟疑,泰然受之就是。
外臣归朝述职,行止礼仪向来都有惯例可循。鼎立江东后虽然切礼仪从简从便,但也未闻外臣归朝后直入天子旧苑。莫非儿子所言超出人臣规格礼遇,就是指此?
生平第次,沈充想不明白儿子突发此论缘由所在。在他看来,剿灭严氏之后,沈家在吴中虽得显重,但顶多不过是历阳苏峻那种位置。但就算是历阳以前归朝几次,也从无住入通苑待遇。如此礼遇,缘由何在?
泰然受之?沈充向来谋而后动,哪怕是弄险,也多思量以后将要面对后果。但今次却面对如此诡谲局面,时间哪能泰然。由此对于儿子话讲半行为分外难受,心里念道今次归家后要给这臭小子个教训,心里有什思得居然对父亲都不能言尽!
怀着深深疑虑,沈充等人再行大半个时辰才进入城东通苑中。这宫苑并不如何华美,但位置却极为重要,由此向西可直通天子内苑!不独沈充被安置在这里,就连他随行部曲车驾都不受阻拦。换言之,若沈充心有不轨之念,可率领部曲精兵直冲入内苑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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