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皇帝便行出殿中,沈充连忙起身相随。行至殿门前,有夜风吹来,皇帝袍服微微掀起,沈充侧首瞥见其肋下有殷红洇出袍服角,似是血渍,心中凛,继而脑海中灵光闪,疑团似乎理出点头绪。
皇帝又与沈充笑谈几句,然后便上步辇,沈充沉吟少许,突然行至步辇前拜下,沉声道:“白龙鱼服,非国之幸,臣请陛下为社稷计,不可再为!夜冷风寒,臣愿执戟护驾归宫!”
听到沈充这话,皇帝微微愣,片刻后脸上笑容益发和煦:“沈侯为朕牧土方,已是功高,岂可再为此微职。”
“君体国体,若得君任事之信重,岂敢论势位之显卑!”
沈充再拜而起身,然后自甲士手中接过柄长戟,恭立于步辇之侧,目不斜视。只是余光扫过天际寒星,忽因命运无常而略有伤感。今日皇帝如朋友般前来相见,无论意图为何,他心内确有几分感动。
。略作等候,便有内侍出门,请沈充入殿。
沈充深吸几口气,迈步走入殿中,先往堂上看,便见到个身穿常服,须发微黄,形容略显憔悴年轻人,与儿子描述皇帝仪容特点吻合,便疾行至殿中拜下:“臣吴兴沈充,参见陛下。”
自沈充入殿,皇帝便双目灼灼盯着他举动,这会儿才开口笑道:“沈侯请起入座,朕知沈侯舟车劳顿,应是疲乏。只是思贤如疾,不请自来,沈侯可不要介意。”
沈充连忙再拜道:“臣微末之才,何敢当贤。礼遇如此厚于内外,实在惶恐。得陛下信重,委以重任,履任以来,战战兢兢。今日始得拜于阕前,聆听帝训,期期艾艾,难以自陈。惟以此贺表,敬望陛下春秋永享,威伏四海。”
说着,他将怀中准备觐见礼单贺辞托起,交由内侍呈上,然后才起身缓缓退入席中。
心内这份伤感,或不因人而发,只是有感于物,有感于景,有感于世道之艰难。苍穹如罗网,人皆苦囚中。
皇帝接过那礼单扫眼,眉梢蓦地跳,继而轻轻合拢放在案上,笑道:“向年朕曾见沈侯之子,灵秀天生,印象深刻,却止献拙诗首,农器具。今日沈侯礼厚,是为偿前失吗?”
沈充侧身垂首道:“此非礼,乃是臣讨贼之缴,暂存于郡中,今次携来,归于内帑。”
听到这话,皇帝笑容凝,继而再拿起礼单仔细翻阅,眉头渐渐蹙起又缓缓舒展开,再看向沈充时,神情更和缓几分:“吴中养此巨寇,若非沈侯建功,还不知纵恶几时!”
“严氏贼行,本为吴兴虞公先察其兆,臣附行而起,不敢居功。”
皇帝笑笑不说话,继而传膳,便在殿中请沈充进餐。过大半刻钟,餐饮即毕,皇帝起身,状似极为酣畅,对沈充说道:“久闻沈侯之名,今日小聚,未算尽兴。来日廷前,共议国是。沈侯舟车劳顿,宜早休息,朕也不再多作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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