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皇帝额上已经布满细密汗珠，就连呵斥都显得气力不足，语调沙哑。
宋姬银牙微咬，不敢再多言，以绢布沾温水轻轻擦拭皇帝那血肉模糊
肩背，而后才用银勺轻挑粉末弹撒于伤口上。及至再以白纱为皇帝将身躯裹紧，已经过去
将近两个时辰，整个人如虚脱
般斜靠榻上，汗水甚至已经打湿外衫。
这时候，皇帝才缓缓起身，脸上已是苍白没有血色，擦掉嘴角因忍痛而沁出血丝。迈步走下床榻，皇帝坐在窗前胡床上，以匕首将那些染血帛布割成细条，条条将之丢入炭盆之中。
皇帝低头对那美姬笑语道：“宋姬起身吧，朕今日留宿你处。”
那宋姬盈盈起身，举动都有风情无限，伴着皇帝行入楼内，侧首吩咐宫人道：“去将陛下前日所赐云纱取来。”
皇帝行至楼内，并不坐下，等宫人奉上器具纱巾，便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
楼内另有雅室，那宋姬并皇帝行入室内，亲自将宫人奉上炭盆搬入雅室中，才盈盈走向面墙而坐皇帝：“陛下……”
皇帝双臂微微抬起，宋姬上前小心翼翼为其除衫，当外袍脱下露出中衣时，已经可以看到中衣上星星点点血渍。那宋姬眼帘颤，动作更加轻柔，用大半刻钟，才将中衣系扣解开，旋即便露出帛布裹缚身躯，那帛布上已有大片殷红洇出，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步辇行至宫中，皇帝精神略显倦怠，头颅低垂，恹恹欲睡。
名宦者小心翼翼行至步辇之侧，低语道：“陛下，皇后宫人来报，几名殿下夜啼不止，欲请陛下前往……”
“不去！”
听到这话，皇帝有些迷蒙双眼顿时变得晶亮，自步辇上端坐说道：“去西池！”
行转向，去往天子旧苑西池，行至半途，皇帝又吩咐宦者道：“明日将皇子宫内阿婆、宫人召来，朕有话要问。”
宋姬鼓起勇气以指尖轻勾帛布，旋即便听到皇帝压抑痛苦低哼声，心中慌便跪下颤声道：“妾失手……”
“不妨，继续吧。”
皇帝语调中亦带着丝颤音，两手握拳抵住双膝，浑身已经绷紧。
听到这话，宋姬这才站起身来，深吸口，动作更加轻柔将那帛布缓缓揭开，层层之下渐渐露出或红肿或青肿皮肤，尤其自肋间至脊背线，暗疽已经爆裂溃烂，随着皇帝呼吸而有丝丝脓血沁出。
待布帛尽数除下，宋姬便看到那溃烂暗疽又有继续糜烂扩大之势，心内惊惧不忍兼有：“陛下，为何不召御医……”
宦者垂首应是，不敢多言。
西池位于东宫与内苑之间，乃是里许方圆片池塘。夜风裹着水汽吹来，皇帝精神又是振，示意步辇稍停，下步辇后在宫人搀扶下，他缓缓行至池塘前，恍惚间复又回到位居东宫时，麾下武士云集，声令下，旦夕而掘此池。
当时他，意气风发，只觉得天下无事可令他为难困顿。时至今日，步履维艰，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他缓缓绕行过西池，宫人打着纱屏以阻拦湿冷夜风。直行到座楼宇前，皇帝转身立于廊下，吩咐甲士道：“不许人靠近此地。”
廊下几名宫人跪伏迎驾，当中名妇人体态窈窕秀美，华衫美髻，因其垂首只露侧脸，但已有扣人心弦美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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