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条听到这话,心内却是突,偷眼观察大兄神色,底气颇有不足,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突然名略显年迈老仆行入厅内,对庾亮禀告道:“郎主,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庾亮微微颔首,示意老仆退下,然后才又望向庾条,神情却有几分凝重:“幼序,晋陵、京口之事,台中早有所觉。时下非靖平世道,顷刻或有不测之灾。你认真答之问,此事你究竟涉入多深?”
见大兄神态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庾条心中不免更加忐忑,神色都有些发白:“大兄,此事亦有解,只是侨民立足江东不易,彼此依托,守望相助,何至于波及台省中枢?”
“彼此依托?王化之下,自有礼法,那隐爵隐俸又算是什!屯传邸冶,州郡赋税,朝廷用事,自有所出,何用白身以敛民财!”
大兄事务繁多,二来商贾终究贱业。大兄多时不曾归家,不知家于晋陵之家宅已大为不同……”
庾亮边倾听,边微笑颔首,等到庾条描述告段落,才说道:“家中如此大变,竟懵然不知。听幼序讲起这些,方觉之失职。”
“大兄何须自责,这些事情都是该做。长兄于外任事,幼弟自当守住门户,为家业奔走。”
见大兄对自己态度如此和缓,庾条便渐渐有些忘形:“只因大兄你生性谨慎克己,才不敢让人将这些事报知。德行昭昭虽然足可立世,然则家业流传终需资财压仓。若子孙贤才,进则辅君治民,名著史册,若所传不肖,退可守家自足,结恩乡里。进退有据,方为传家之道。”
这些话语,往常他去寻访资友时多有谈及,今天当着大兄面,下意识便讲出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古贤有教,吾未闻德、财相冲不容并立。有此念者,或愚不可及,或欺世诈名。愚诈之辈,非之友!”
讲到这里,庾亮神色已经复归冷厉,手掌拍案几,指着庾条怒喝道:“听人言,你为此法肇始者之,是否属实?这其中涉事者多少,财货往来又有几何?”
眼见大兄突然之间声色俱厉,庾条渐觉事态严重,吃吃道:“大兄,等资友绝无为恶作乱之念……”
“这说,你果然涉入其中?”
庾亮脸色微微变,继而渐露丝疲态:“那你认真跟说下,你是否肇始者?有没有脱身出来余地?”
庾条整个脸都哭丧下来:“大兄,台中究竟要如何处置
“有华车,则恐道路崎岖;有美服,则恐风雨骤至;有广厦,则恐乡土不靖;有令德,则恐教化未及。财达而德彰,何也?恐人害,施恩于人。人同此心,事同此理。若天下人皆有此恐惧之心,皆有此施恩之心,岂不大治!”
“幼序此论,倒是清趣,出于义理之外,却又似在情理之中,引人遐思。”
庾亮亦没想到庾条竟发此论,听完后不禁略感诧异道,语气不乏赞许。
听到大兄开口,庾条却是悚然惊,才意识到眼下所面对可不是那些资友,而是他自家大兄,忙不迭将接下来要脱口而出话咽回去,不敢再张口。
然而庾亮兴致却不减,继续和颜悦色笑道:“亦有闻,时下之京口晋陵颇有奇趣论道传颂,所言与幼序之语颇多吻合,不知幼序你知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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