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激昂,正是吴中少年朝气!”
丁委于席上拍案赞叹,若说此前挤兑张季康乃是无心之失,那现在则就是刻意为之。他也觉得张季康在此事上不够淡然,本来笑置之小事,何必定要为难自家求学之心甚笃小辈。
沈哲子早先那首诗,他心内虽觉得好,但这种游子情距离他这个年纪实在已有些生疏,因此才要征询所有人意见,才好确定是否上等诗品。
他虽然没有诗才,言辞风向却能看得明白,沈哲子这番话既赞扬这个年轻人,又将张季康失言之语顶回去,让他看到沈哲子才捷与格调,以及少年人该有锋芒。因此感触之大,还要甚于先前那首诗。
席上翟庄也望着张瑾笑语道:“人患德行不修,还要甚于学业不立。孝为德之本,张氏小郎君放心归乡奉养老母,尽孝之后若求学之心仍笃,可往庐山来家草舍,自有你席之地。”
方才对这首诗可都是极为推崇。
尤其那个庐山隐士翟庄,更将此诗推为传世佳作,他并不识沈哲子,其家与丹阳纪氏和吴兴沈氏都无瓜葛,这种评价纯是出自公允点评。在他看来,张季康这评价未免过于贬低,失于偏颇,只是眼下为客此地,不便面驳,心内却感觉张氏盛名于外,其家子弟处事已经不及祖辈豁达。
张季康此刻另有所思,倒不觉气氛已有变化,只是以麈尾点堂下那年轻人张瑾,语带不悦道:“既然孤母在堂,为何要离乡远游?家于吴郡自有家学,子弟进学者皆有米帛供养,何必要恋栈京畿繁华不去?”
那张瑾受此斥责,脸色更加惨淡,却不敢张口自辩。张家虽有家学,但名额不过二三十,些近支和当势族人便瓜分完毕,怎可能轮到他这种疏远已久族人。正是因为进不去家学,他才远赴建康来此旁听,又怎是因京畿繁华而恋栈不去!
他性格本就有多愁善感面,此刻不敢自辩,很快眼眶中便又蓄起泪水。
这句话已经不吝于在表明愿收张瑾为弟子,翟家久隐庐山,虽无官爵在身,清望却是极高。翟庄之父翟汤,就连皇帝都屡以束帛之礼征召礼聘,乃是江东隐逸名士
沈哲子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看这张瑾如此清贫,求学艰难,他确实没想到此人竟是吴郡张氏子弟,因而这件事他确实难辞其咎,并不反感张季康贬低诗作。但听到张季康直接质疑张瑾求学之心,这便有些无法接受!
京畿繁华,跟这杂草丛生隐园有半毛钱关系?这已经算是比较刻薄污蔑,尤其以张季康享誉吴中清名,被之冠以此名,甚至有可能断送这个年轻人前程!
沈哲子拉出这个张瑾来,诚然也是利用作为搭桥,但也不乏想帮帮这年轻人打算。没成想自己时疏忽,加上这张季康远不似外间传颂那般豁达,反而成害这个年轻人。
略加沉吟后,沈哲子走到张瑾面前,微笑着鼓励他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夫子之言,正为张兄之教。张兄虽不能敬奉高堂,但远游为求学明理,闻翟公释礼,心有感而泣,此之谓明理见性,此行不虚!既有所得,昂然归乡,虽无冠冕,神气自华,但处分内,何惧言非!”
听到沈哲子这铿锵之语,张瑾眼眸渐渐明亮起来,不再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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