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刻,彭野才隐隐皱眉。
程迦这人没有任何在乎东西,命都可以随意扔往崖下跳,唯独相机。
旁人无法理解,可他明白。
那次荒原上会面,她抱着相机坐在车顶,说:“程迦。是摄影师,程迦。”
她眼神,她整个人,和相机是体。
等汉子把歌唱完,彭野问:“班戈村长这几日在村里吗?”
汉子说:“前几日去格尔木,不知道今天回没。你去找他啊?”
“嗯。”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沙漠中小片绿洲,汉子说:“家就在前边,去不去坐坐?”
彭野说不用,还要赶路。
程迦脚踹他腿,他抬脚躲过去,笑容更大。
草垛上,杂草在飞。
骆驼上汉子又道:“抓回去把她关屋里,摁炕上多干几次,让她生个娃,有娃就不会乱跑。”
彭野扭头看程迦,见她板着脸,便没应汉子话。他把她身子翻过来,让她侧躺着,拉起帽子遮住阳光,声音很低,问:“不累吗?”
程迦没吭声。
,它还拖着辆小木板车,车上堆着枯黄野草。
彭野招招手拦下骆驼主人,是个三四十岁汉子。问问,果然顺路。对方热情地邀请他们上后边木板车。
他看到被捆着腰肢程迦,稍稍好奇。
彭野把绳子扯,程迦个趔趄,撞到彭野身上。
彭野说:“媳妇,不听话乱跑。抓回去收拾收拾。”
彭野把程迦拉到身边,握紧她背后
回头看,程迦已经醒,嗓子有点儿哑,问:“到吗?”
彭野说:“到。”
他把她扶起身,自己先跳下草堆,又伸手把她从上边抱下来。
和那汉子谢过之后就告别。
彭野去到村子里处瓦砖房,进院子,发现大门紧闭。问邻居大婶,说班戈村长去格尔木,还没回。
彭野轻声说:“睡会儿。”
程迦闭上眼睛,微微皱眉,天气太热,浑身都黏腻。
前边,西北汉子赶着骆驼,哟嗓子,敞开喉咙就唱起歌:“第次,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妈妈,把饿(),打那两锅盖;第二次,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爸爸,把饿(),敲那两烟袋;第三次,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家,老黄狗,把饿()咬出来……”驼铃在沙漠风里响。
那曲子豪放欢快,辛辣俏皮,程迦听着,紧蹙眉心不自觉间舒展开。这时,似乎起阵阵风,凉凉,去燥热。那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稻草堆软绵,加上跋涉太累,程迦不会儿就睡着。
彭野直没睡,他侧躺在她身边,拿蒲扇给她扇风。
“哦……”汉子笑起来,黑黑脸挤成朵花,问,“长得真白,是外面买来吧?”
“可不是。”彭野两三下爬上高高草垛,程迦缚着手,不好爬,他弯下腰,把她提起来往垛子上托,语气也稍稍吃力,“十头羊换,还不听话,老往外跑。”
程迦拿眼角冷冷地看着他诓人。
汉子赶骆驼往前走,乐呵道:“十头羊也值当。外边姑娘脾气是倔,但那身子又软又水灵,睡着舒服。”
稻草车在沙丘上摇摇晃晃,彭野躺在上边,整个人也跟着晃悠,他瞥眼程迦,似笑非笑地道:“睡着是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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