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钓钩时,二姑娘当真把这件事又忘,回答他父亲,“这事早说好,要夭夭办。夭夭今天可忘。”
夭夭也笑着,不承认罪过。“爹,你亲自派事,不会忘记,二姐告事,杂七杂八,说许多,面说,面又拉到场上去看卖牛,就只记得小牛,记不得鱼。太平溪田家人把两条小花牛牵到场上去出卖,有人出二十六块钱,还不肯放手!他要三十。有钱,就花三十买它来。好对牛,长得真好看!”
长顺说:“夭夭,你就会说空话。你把牛买来有什用。”
夭夭:“牛怎没用?小时好看,长大好耕田!”
“人长大呢,夭夭?”爹爹意思在逗
白,是王半仙,捏手指算得准,说要来就要来。前年川军来,中央军又来,你们逃到山里去两个月才回家。不久又要走路。
不走开,人家会伸出手来,不把不成。千两千不够,说不得还会把你们陪嫁金戒子银项圈也拿去抵帐!夭夭,你舍得舍不得?“
二姑娘年纪大些,看事比较认真,见老水手说得十分俨然,就低声问他:“满满,不是下头南军和北军又开火,兵队要退上来?”在当地人心中,还老只记着护国讨袁时,蔡锷带兵在这里和北方兵队作战,印象深刻,因此年青人从叙述故事印象中,也唯有这件事极深刻动人。
老水手说:“不打仗。不是军队。来那个比军队还要厉害!”
“什事情?他们上来作什?地方保安团有枪,他们不冲突吗?”
“嗨,保安团!保安团算个什?连他们都要跑路,不赶快跑就活捉张三,把他们个个捉起来,结算二十年老帐。”
夭夭说:“满满,你说当真是什?闭着个口嚼蛤蜊,弄得个人糊糊涂涂,好象闷在鼓里,耳朵又老是嗡嗡响,响半天,可还是冬冬冬。”
几个快要走到萝卜溪石桥边时,夭夭见父亲正在园坎边和个税局中人谈话,手攀定枝竹子,那摇来晃去,神气怪自在从容。税局中人是来买橘子,预备托人带下桃源县送人。有两个长工正拿竹箩上树摘橘子。夭夭赶忙走到父亲身边去,“爹爹,守祠堂满满,有要紧话同你说。”
长顺已将近有半个月未见到老水手,就问他为什多久不过河,是不是到别处去,且问他有什事情。老水手因税局中人在身旁,想起先前时在镇上另外那个写信师爷大模大样神气,以为这件事不让他们知道,率性尽他们措手不及吃点亏,也是应该有报应。便不肯当面即说。只支支吾吾向株大橘子树下走去。长顺明白老水手性情,所谓要紧话,终不外乎县里新闻,沿河保安队故事,不会什真正要紧,就说:“大爷,等会儿吧。夭夭你带满满到竹园后面去,看看们今年挖那个大窖。”长顺回头瞬眼看到二姑娘背笼中东东西西,于是又笑着说:“二妹,你怎又办多少货!你真是要开杂货铺!托你带那个大钓钩,定又忘记,是不是?你这个人,要你总不买,买都不必要,将来不是个好媳妇。”
长顺当客人面责骂女儿,语气中却充满温爱,仿佛象个人用手拍小孩子头时样,用责罚当作爱抚。所以二姑娘听长顺说下去,还只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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