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金家祖坟那里,打墓人掘开金先生坟堆,把先生骨骸装进个小木棺里中,准备和老太太合葬。
金老太太装穿好七八身绸缎寿衣后,便入早年间做好镂花柏木棺中。
棺木停放在院子搭起灵棚里。长明灯从屋里移出,放在棺木前。灵案上摆满供果和头褪洗得白白胖胖整猪,只活公鸡绑住瓜子,搁在棺木之上。
棺木两边长条凳上,老太太直系亲属轮流坐着守灵。吊唁人川流不息。亲戚们过会就轮着来批,跪在灵棚前唱歌般哭诉番,但真正流眼泪是少数人。哭得最伤心是大媳妇张桂兰——她多半借此哭自己命运。
前来吊唁村民只是送点香火,烧烧纸;辈数小跪下磕两个头。
坪走过来,不管碰上大人还是娃娃,都双膝跪地磕上头。人们朝金家湾北头望去,见俊武家院墙上,插起嘟噜白色岁数纸。
所有人立刻明白:是金老太太谢世!
金老太太去世,意味着代人在这个古老村庄即将最后消失。扳指头算算,那茬人中,现在残存就只有孙玉厚老母亲。
不管老太太后人们有多少劣迹,但她本人和已经亡故多年金先生,直受到普通尊敬。他们好德行甚至得到整个东拉河流域确认。
因此,双水村各姓人家都纷纷对老太太去世表现出真诚哀悼。人们争抢着去打墓;乐意帮助金家操办这场丧事。
入葬前天,亲戚、金家全族大人娃娃和所有被邀请宾客,从早到晚直不断地轮流吃两顿非吃不可饭。第顿是合烙油糕;第二顿是“八碗”和烧酒。隔壁金光亮弟兄三家窑洞全都摆满宴席。
下午,雇用班吹鼓手来——进村以后,先放声铳炮。所有孝子都到村头去跪迎五个穿开花破棉袄乐人。
夜幕降临,隆重撒路灯仪式开始。吹鼓手前面引路,孝子们律身穿白孝衣,头戴白孝帽,手拄哭丧棒,真假哭声响成片;他们跟在吹鼓手后面,从金俊武家院门里出来,沿着哭咽河边小路,向金家祖坟那里走去。许多人手里
帮忙外姓村民,老太太娘家门上人,以及金家其他亲戚,都先后涌进金俊武院子。当然,金家湾这面姓金人家,全都成事中人。
俊武家地方太小,其中两孔窑堆满粮食;他哥家两孔窑又被公安局查封。因此,丧事许多具体事宜得分散在金家湾各处进行。金俊山父子被聘为总料理。俊山精通乡俗礼规,做各种安排;他儿子金成记帐。
金俊武毫不犹豫地决定,他要按农村习俗最高礼规安葬他母亲,这个大家庭已经晦气十足,母亲葬礼定要隆重进行;让世人看看,金家仍然是繁荣昌盛!
不用说,金家全族人都是宾客;外族人每家也将请个人来坐席。这等于要款待全村人来吃喝。不怕,他金俊武有是粮食!
金家湾这面许多家户都在替金老太太丧事碾米磨面。光辉家院子里,五六个人在杀猪宰羊。从米家镇请来阴阳先生,正在金俊海家做纸火。金波他妈忙着天五顿饭侍候这位“圣人”,他们家炕上和箱盖上,摆满纸糊房子、院落、碾磨、课幡、引魂幡和童男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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