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轻笑,不管这篇文章能不能落到出题人手里,也不管房考官会怎判,只慢慢誊抄到正式卷纸上。
申时将过,监场官亲自巡场,看着他考卷上仅剩篇多未誊清草稿,笔下不疾不徐流出文字,拿朱印印草稿,回头向巡场校尉点点头,许给烛三枝。
黄昏时分,全场统供烛,巡场校尉拿来枚烛台,亲手点亮,另两枝放在旁。崔燮也没用到三枝,第枝蜡烛烧尽时,十二卷纸便都已誊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连个墨点也没留。
他也不再给自己后悔修改机会,卷起卷子走向受卷官,交卷录名,出龙门。
崔李两家人都在外头等着,紧张地问他怎今天出来得特别晚,考得怎样,心里有没有底。崔燮淡然听着他们问话,叫李家人代他谢过老师关心,又打发崔家长随回去报信,自己拉着小白马,侧身看向考场对面小店门外拿着把不知什东西喂马人。
子也不会凶残到因为他劝百讽就把他送进诏狱。
——就是进,诏狱主管还是他男朋友,进去就当提前度个蜜月。
大不就是考官不喜欢他这篇文章,可这又是五经文中倒数第二篇,根本没有考官会细看。他前面文章若足够好,自然就能取中;若取不中,就是他整体水平不足,也不在这句半句讽谏上。
申时却还未到,还来得及再加个大结。
《假乐》经注结尾,朱子注“方嘉之,又规之者,盖皋陶赓歌之意也”,正是盖章这首诗讽谏君主之用。
那人披着黑色斗篷,上半张脸都被遮住,只露出微微上翘双唇和利落有力下巴弧线。崔燮却是见着他第眼就透过兜帽阴影看清他容貌,心里不觉涌上股安心和欢喜感觉,朝他笑笑。
那人也朝他挑挑唇角,微微点头,便翻身上马,消失在深长街上。
身旁家人看他朝着街对面空落落地方微笑着,不明所以地问:“公子,那边有什吗?”
什也没有,但曾有过他最想见人。
崔燮仍然满面笑容,什也不解释,只翻身上马,说句:“回去吧,明天还要把题目默给老师看呢。”
皋陶作《赓歌》规劝尧,先赞颂当时君臣各安其位,君明臣良,各行其政;又规劝尧不要越行臣职,关注琐碎细务,而使大臣殆惰政务,使得万事废坏。而《假乐》诗也遵循古贤劝讽用心,在颂诗之余规劝枢机重臣勉力政务,使百姓生活安逸。
他提笔写下皋陶、《假乐》出于唐虞夏周治事,却皆有讽谏意思,以个“何也”设问,自问自答,转写为臣之道。
人君处于康泰之时,或有忘忧之际,臣子就该负起讽劝君主担当。然即进谏明君亦为难事,皋陶、公尸也只能将劝讽之意寓于颂诗中,后世臣子效法其道——如触龙说赵太后,便是以自身子孙前程为引子,从爱子之道劝谏太后不要干碍国事。
触龙例子他只写“爱其子孙之词”,并没写全,也不能再往下写下去。
写到这里还可说是顺承题目,再写便不是劝百讽,而是直指天子不肯纳谏。他只是个待考举子,又不是御史,没有进谏职权,在这卷纸上写东西天子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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