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道:“没有较真,随口说说而已嘛。”面掏出几个角子丢在铜锣里,对那姑娘含笑点点头,他不管在哪儿遇见唱戏,感觉总是很亲切。
再往下走,听段相声,看会儿杂耍。商细蕊刚来北平那会儿,稀罕天桥稀罕得跟什似,天天来逛,流连忘返。发达以后,世面见得多,也就没有那着迷,他来天桥是另有所图——相声里包袱有没有能放到戏里,杂耍身段能不能化为己用。程凤台来自上海这样繁华都市,比天桥热闹有趣场所他都常来常往,因此也没有特别喜爱,只觉得这里有种天然“俗”和“糙”,是别地方没有,热辣可爱,别有风趣。
程凤台道:“以后有机会带你去上海‘大世界’,比这里花样还多呢!”
“那个知道!在上海走穴时间太紧,没去成。”商细蕊牵他手指:“你准带去吗?”
程凤台牢牢握住商细蕊手:“准带你去。”
他们直聊到点钟才离开胡记面馆,这大半天去掉,还没摸到天桥边儿呢。出面馆门,商细蕊拉着程凤台手阵劲走,誓不再被任何事情打扰,天桥风貌才得以跃然于眼前。
也就是块不大空地,程凤台目测下来,他家王府花园兴许都要比这大。空地上什人都有,唱戏说相声算卦要饭,还有馄饨摊和看洋画,人人据守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十分拥挤。商细蕊拉着程凤台东看看西瞧瞧,个卖面具小摊上,有各式各样京戏脸谱。
商细蕊喜道:“这家脸谱做得好啊!特别精致!曹操!你看!还有黄巢!每样买个,上台就可以不画脸,这戴,齐活儿!”他拿个罩在程凤台脸上,左右忖,惋惜道:“可惜戴上就把眼睛遮大半。不露眼睛不好。表情也没有。”
不远处,名女子穿着大红大蓝戏服,上妆贴片子,肩上架着鱼枷,那是苏三打扮,旁边只有个老头给她配二胡。女戏子嗓音格外尖亮,天桥那嘈杂地方,她唱,就把纷攘人声给撕裂开来。不知道这个嗓子是不是专门给天桥培养出来。
商细蕊笑道:“这个倒应景!”
两人说着话,对面来群脏兮兮小孩子,小孩们好像是冲着商细蕊来,很兴奋地朝他奔过来,迭声喊着:“商郎商郎商郎商郎!”
程凤台和商细蕊在这股热情之下,都不由得退后步。小孩们奔着商细蕊来,团团将他围在中间:“商郎!商郎给俩钱买糖豆儿吃呗!”
商细蕊笑道:“这儿什规矩来着?要想拿大子儿,先来段儿新鲜。”
个孩子拍胸脯:“商郎!给您来段儿——卑田院下司,刘九儿宗枝。落魄书生拜为
程凤台也笑道:“在这儿唱这出,比哪个台都合适。”
那女子正唱到精彩之处:
——“苏三离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内惨,过往君子听言:哪位去往南京转,与那三郎把信传。就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当报还。”
商细蕊随着唱词品评道:“街字不好,转字不好,传字不好,说字也不好……咬字不行啊,她是南方人吧!”
程凤台咂嘴,道:“商老板,不许跟摆摊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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