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这两天休息得不好,脾气就差,加上与商细蕊水云楼是混得烂熟,当着新人们,讲话点儿面子也不留。商细蕊却也不觉得丢面子,叹口气,哼哼两声仰倒在沙发上看本子。
杜七写戏连三天,商细蕊看戏也很花些时候,他自己写词,写得个不着四六,看别人词倒是很知道好赖,越看越入迷,越看越醉心,半天不能动弹下,忽而手上挽个兰花指,把本子里戏词悠悠然地念白句,好似诈尸般,使新来小戏子们捂着嘴直笑。
商细蕊看完本子长叹两声,手稿盖
几天,把三个小戏子拆卸遍,又拼装遍,略舒胸中口闷气。三个戏子看见商细蕊,就如同看见活地狱般。周香芸更加沉默,杨宝梨更加谄媚,小玉林能不露脸就不露脸,见面离他三丈远,低着头走路。等到冷战第五天,商细蕊左等右等还等不来程凤台,等得自己快呕血,倒把杜七等来。
杜七西装革履地从小巷子那扇门摸进后台,商细蕊错眼,以为是程凤台来,心口跳得咕咚咕咚,像揣只大青蛙!装模作样地继续梳理那领线尾子,假装后台人来人往,他毫不在意。待杜七开口笑,他扭头定睛看,脸上立刻挂层冷霜,把手里铁梳子“啪”地拍在台子上。
杜七本来握着份卷起来手稿,这时候将手稿往他头上敲打两下:“哎哟商大老板,好端端摔家伙什!不欢迎来是怎?”
商细蕊嘴角撇:“哪能啊,你坐会儿吧。”
杜七把手稿往他怀里抛,阔手阔脚地坐下:“先给安腔儿,你试着不好咱们再改。”他笑着梭巡遍新招揽戏子们,见他们个个眼睛又亮,身段又软,真真妙不可言,脸上便露出个慈父般微笑:“这是给孩子们见面礼。三天通宵攒本子,白天还要讲课,还要去给薛千山闹洞房!都快活活累死!你赶紧看!别他妈拖拖拉拉!看不完撕喂你吃!”
旁边沅兰很关心薛千山婚事,笑道:“七少爷去吃喜酒?没去。怎样呀他们?”
杜七叉开五指梳头发,嘿嘿笑道:“既然本公子赏脸到场,那还能错得吗?”多话不必再说,沅兰心领神会。杜七所谓闹洞房那就是调皮捣蛋,找茬生事,只差在薛千山裤裆里点炮仗。
商细蕊对薛千山婚事毫无兴趣,垂头丧气地坐到沙发上,凑在灯下页页翻阅。这本新戏叫做《商女恨》,顾名思义,讲是青楼里姐儿们悲欢离合。这还是初稿,许多加减删改地方,又打圈又涂墨,□兴起之处,索性用起草书,看得商细蕊是头大如斗两眼发黑,肚子里蹭蹭地往外冒小火苗子。但是杜七不是程凤台,他不会冲着杜七,bao露本性,他对朋友是很有分寸,小声嘀咕句:“乱死啦!不如你念给听得啦!”
杜七喷出口香烟啐他:“你想得美!”
商细蕊苦闷地继续看下去,看到实在不认得字,不免多问杜七两个,杜七又啐他:“梨园行哪个叫得上字号角儿跟你似?整个儿目不识丁!原小荻那样秀才就不说,就说王小平笔画,李四山笔字,你跟梨园会馆见面,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吗你?臭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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