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看眼师兄,说:“水云楼东家多得很,您老认是哪个?”
账房也不和程凤台理论,只对商细蕊用功:“商老板,红口白牙无凭无据,这把年纪人,可吃不这冤枉官司!”说着,商细蕊还没坐,他先寒着张脸赌气坐下。
点点下巴,顾经理只得拔腿去。
外人离后台,商细蕊扒下身上那件破水衣,光着膀子叉腰站在当间,他头上妆容首饰全是戏中少女模样,脸粉红娇嫩神气,搭配身上精壮腰背腱子肉,活脱脱是聊斋里被错换头颅女鬼,自有种妖异恐怖感。他深深喘着气环视周围,其实他没有他们以为那傻,师兄师姐们偷摸些宫中银钱他都是知道,他不在乎,他对外人都能大方借贷,何况是对同门师兄弟呢!可是他们不能把他当傻子,更不能把他当傻子还面对面骂他是傻子,他也是有自尊心!
商细蕊最后说两个字:“盘账!”
程凤台看戏不嫌台高,脸上透出点喜气。
店家铺面月初月末盘账是常见,个戏班子账头,八百年不动回,盘查起来,老灰积得比账本还厚。所有歇假戏子全被找来,账房先生不知是热还是怕,脑门子上层汗。如今商细蕊可是糊弄不得,他竟有个帮手,程凤台脱西装外套,单穿衬衫,袖子高高卷起,叼着香烟在那笔笔查账。水云楼库房也被开启出来,账目对着物件,样合不上,就是三头对证番盘问。商细蕊仍旧打着赤膊,在后台里溜溜达达,他嘴巴很笨,遇到搓火事情也无法痛痛快快地骂出顿来解气,只见他金刚怒目,满面戾气,遍遍地在众人面前寻睃走过,胳膊上筋肉似乎随时都会,bao起喷张,将人痛揍顿,起到很震撼威慑作用。有那含含糊糊交代不连牵,他果然绕到背后朝着膝盖弯就是脚,把人踹个自脚扑地,拿板子照着背脊就是下。人是苦虫不打不成,打不过三下就什都招。戏班子从古至今都是法外之地,私刑之所,商细蕊平常很少动手,因为他动起手来根本没个轻重,太伤人命。
大圣扭头向人悄声说:“说什来着,就咱班主这,bao脾气,总有绷不住天!”
程凤台看见商细蕊胸前那两点小红点子晃悠来晃悠去,心里都替他臊得慌,喊他说:“帐对得差不多,商老板快去把妆卸,穿上衣服,们来谈正经事。”
商细蕊言不发,三把五把将头面扯下,用块香皂就着冷水龙头胡乱地卸妆。他今天带妆时间太长,又动大气,这洗就洗“翻”,脸皮红扑扑皴似,短衫穿,横眉立目,抱着胳膊站在程凤台背后,简直像个酒后寻衅黑帮打手。
程凤台把账本合上,朝账房微笑道:“这账不用看,对得上实物尚且漏洞百出,花在日常开销上那些看不见,还不是您老人家说算吗?您老可是行家啊!”商细蕊作为个天生昏君,过去师兄师姐们怎说他怎信,现在程凤台替他做主,现在程凤台怎说他怎信,当时眉毛拧,就要徒手拆这把老骨头。
账房强打起勇气,指天跺地道:“干辈子账房,要坑过东家分钱,天打雷劈!”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