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红说:“会前九路。”
镇长宅子里哪有像样兵器,最后副官找来根门栓子,曹贵修发出命令:“练练。”
门栓子又沉又短,实在不趁手,腊月红吐路身上软,练过遍,自己也觉得不大好。
眼这孩子,很觉得意外。薛千山再有钱,落到十姨太手里就有限,水云楼违约金不是笔小数目,这挖,二月红积蓄全被挖空不算,大概还要借贷典当些才能凑齐。腊月红待他师姐情深义重是真,关键时候,舍得朝他师姐下手也是真,是个厉害人。
车子行走半日,程凤台身上有坂田路证,走大路走得不慌不忙,见到村庄便想停下喝水吃饭歇戏阵。名大伙计说:“二爷略等等,先去看看。”大伙计很快返回,神色僵硬地说:“村里没有人,往前走吧。”这样路过三四个村落,居然无可驻足。腊月红不知这些村子里发生什,好好怎就没人呢?没人就没人吧,借灶头烧点热水总行吧?临近黄昏,前头又出现个村子,低矮墙,依稀可见灰黑屋顶。程凤台说:“停车,走两步撒个尿!”
两名大伙计只得依着他,下车,根本也不用探问人迹,小村子近看全是被火烧过残颓,围墙哪是低矮,原来是塌,屋顶也是泥砖被烟火熏黑。村子边田地长满杂草,开着朵朵很香白花,程凤台背转身子木然地朝田埂里撒尿,心想:人都杀光。中国人快要给杀光。
腊月红从小在戏班里长大,只在几个大城市周旋,这方面缺乏见识,趁人不注意,往墙内探头探脑。这看,失声尖叫出来,屁股跌到地上,手指着墙内脸上刷白。墙内扑落落惊飞群乌鸦,乌鸦仗着势众,并不飞远,停在村头老树上胖而凶狠地盯着人。
程凤台走过去垂眼看,退开两步叹气,让伙计们搬来稻草与木板将尸骨掩盖,自己靠在汽车边上等。远处是融融夕阳,周遭草木茂盛,鸦雀丛飞,村庄已成鬼冢,这路行来,偌大河山仿佛只剩下他们这几个活人。
程凤台行人第二天中午到达曹贵修驻地。曹贵修会享受,挨着镇子扎营,自己带着部下住在镇长宅子里。程凤台赶天夜路,路上万径人踪灭,再见到这些热腾腾丘八人气,心里还怪亲热,与曹贵修寒暄过后,吃茶谈话。曹贵修本本翻看程凤台带来书,这些书籍得来不易,有书皮都没有,有是大学生们手抄笔记,英文写得含糊,曹贵修当时就研究起来,看过五六页书,他抬头:“副官呢?”
程凤台道:“路上受点惊,快把肠子都吐出来。让他擦洗擦洗换身衣裳,这就来。”
曹贵修不怀好意地笑道:“这路上风景不错吧?”
程凤台没明白。曹贵修低下头吃吃笑,念两句诗:“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是不是啊小娘舅?”
程凤台微微笑,像是在看个淘气孩子,不接他这茬。说话间,腊月红就到,穿着身半旧带褶皱军装,除气色不大好,仍是个挺精神小伙子。曹贵修朝他看看,当年他们在孙主任堂会上交过次手,但由于腊月红画着戏妆,曹贵修现在已经完全不认识他:“水云楼?商家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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