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条春之路,来往人都看得很分明。最先碰到那五六匹铃声叮马,忽而下山,忽而上山,在老婆婆心里,概是认为
“那说,即使没有游客也不要紧啰?”
“少爷是初次来这里吗?”
“不,很久以前来过趟。”
谈话暂时中断。打开笔记本仍然专心为刚才鸡群写生。等到静下心来,耳边传来叮叮马铃声。这声音在头脑里自然形成有节奏音乐,就像在睡梦中听到邻家杵臼声那般富有诱惑力。停止为鸡写生,在这页纸旁边写道:
春风忆惟然[4],耳闻马铃声。
“哎,就靠这副身子骨啦——能做针线,能渍麻,还能磨团子粉。”
想叫老婆婆推起石磨看看,可不好开口。
“这里离那古井还不到八里远吧?”问起别事。
“嗯,五六里路。少爷要去温泉疗养吗?”
“要是游客不多,想多耽搁些日子,不知行不行?”
去啦。”
不会儿,灶膛里毕毕剥剥地响起来,红红火舌经风吹,冒出尺多高。
“好,请烤火,想必很冷吧?”她问。
股股青烟冲上来,撞到屋檐上,随后散开,只有淡淡烟痕依然萦绕在檐板上。
“啊,真舒服,这下子暖和多啦!”
上山以后,遇到五六匹马。这五六匹马律系着兜肚,挂着铃铛,很难想象是当今世上马。
悠扬赶马歌在春天空山里回响,惊破行旅之人梦境。哀怨曲调里隐含着欢快音韵。它确实像是画面声音。
清歌唱宛转,春雨过铃鹿。[5]
这回写得有些歪斜,写下来看,才发现并不是自己诗[6]。
“又有人来啦。”老婆婆自言自语。
“哪里,打起仗以后,几乎没有什人来,差不多快歇业啦。”
“真没想到。那也许不给留宿啰?”
“哪里,只要您愿意,不论啥时候都可以。”
“旅店只有家吗?”
“哎,到那里打听下志保田先生就晓得啦。他是村里大户人家,不知是属于温泉疗养所还是人家闲居之处。”
“正好天也晴,瞧,可以看到天狗岩啦!”
山风急不可耐地刮来,驱散空中萦聚不开阴云,春天明朗晴空下豁然显露出前面角山峦。老婆婆指着那座岩攒簇、高耸如柱山峰对说,那就是天狗岩。
先望望天狗岩,接着望望老婆婆,然后又把这两者对比地看看。作为个画家,印在头脑里老婆婆面影,只有《高砂》里老妪和芦雪[3]笔下山妖。看到芦雪画,深感理想中老太婆都是非常可怕,应当把她置于红叶丛中或寒月之下。等到观看宝生能乐特别演出,才惊诧起来,原来老妇也有如此和悦表情。那张假面具肯定是名人雕刻。可惜忘记打听作者姓名。经过这样表演,老人形象就显得丰富、沉稳、温和。还可以配上金色围屏、春风和樱花等道具。老婆婆穿着坎肩儿,挺着身子,用手搭着凉棚,指着远方。想,她这副身影恰好是春天山路上个景物。掏出写生本,正要动手写生,这时老婆婆突然改变姿势。
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写生本放在火上面烤着,问道:
“老婆婆,您挺健壮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