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有响动,他用足趾把门撩个缝,喊道:“姥爷!姥爷派你去趟收发室把晚报拿回来!”
姥爷跟没听见样,倚着洗碗池,手指头夹着股蓝烟——烟屁股总短得看不见。他在监狱里成就吸烟本领可以把根烟吸到彻头彻尾地灰飞烟灭。
“姥爷,派你去拿晚报!”弟弟又嚷。
姥爷仍不理会,慢慢从衣架上取下棉衣。这是们家个正常现象,谁都差不动时候,姥爷总可以差。
跟姥爷走到门外。寒意带股辛辣。问姥爷后来怎样。
。
“枪声把警卫兵都召来。不少犯人也挤在大门里头,看看谁给毙掉今晚省出个馍来。还是走。现在是十几条枪在脊梁上比划;十几颗枪子随时会把钉到地上。反正就是想看看女儿,就个女儿。真给他们毙掉也就不必想女儿想这苦。
“这时候听见王管教嗓音,喊他们不要开枪。说:‘你姥姥那个样子像逃跑?!’他又喊:‘贺智渠你姥姥,站好给他们看看,你那三根老丝瓜筋挑个头逃不逃得动!’转过身子,脸迎枪口。看见王管教小个子窜个老高,要那些枪放下。他对说:‘贺智渠你这十几年干稀白吃——招呼也不给门岗个!’他转向警卫兵说:‘就派他去趟中队,派!’看他直朝挥手,就几步跨进葵花田。那些兵都还没回过神来,在那里呆瞪眼。王管教还得慢慢帮开脱。他肯定把那个金笔拿给内行看过——犯人里头什专家都有,那人估价肯定超出他那点小贪图。再说他也不愿意他管辖内人口挨枪,账多少要算到他头上。”
说:“他还不算太王八蛋。”
姥爷说:“就算好人啦。那种人,报德报怨都快。”
“就上路呗。”姥爷说着吸下被寒冷刺痛鼻子,“三十多公里。走到半棉袄里子给汗湿透。二月天短,五点多就黑下来。厂部顶多去过三回,只记得在东南方向,路上要过个小镇,有时能在那找到车搭。小镇才十几家人,多半是劳改释放人,懂得怎样挣劳改犯钱。多数都是前门开烟草酒店,后门开饭铺,要不就是旅店。也有两家百货店。进镇子时候,看见辆军用大卡车占镇子大半个地盘。赶紧进镇口第家店。店主人看见粗布灰棉衣上号码就说:‘你怎敢到这里来?没看见镇子戒严?’问为什戒严,他愣住。瞪着会才说:‘跑个人!昨天跑!’又问是哪个大队。他还瞪着,半天才说:‘噢,不是你啊?’他把当逃跑那人。这镇上人许多是明着帮z.府,暗着帮劳改犯。不敢再进镇子,就从片荒地往场部去。还好,雪把天色照亮。绕过小镇,还得回到公路上,还指望
妈在客厅喊:“余晓浩!”
弟弟在自己卧室回喊:“干嘛?”
“叫个人都叫不动?!”妈在原地嚷道:“余水宽,叫你儿子!”
“余晓浩!”爸声音出动,人却仍在他自己书房。弟弟不出声,爸又朝出动:“余晓穗!余晓穗命令你去趟收发室,拿今天晚报!”
动不动,眼闭以同样腔调和音量喊:“余晓浩命令你去取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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