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堂仍闭著眼睛，脸上落著两抹扇形
阴影，肤色莹白如玉，五官没有半点瑕疵。只怕手艺高超能工巧匠穷极
生，也雕不出这样张脸来。
顾怀昭握著应雪堂手腕偷偷看
几眼，只觉得师兄这样披散长发，闭目躺著，敛去浑身气势，倒像是容貌极美女子般，竟是有些看痴。可没等他再多握片刻，应雪堂就慢慢睁开眼睛。
顾怀昭看应雪堂眸色清明，不知醒多久，吓得连退几步，颤声道：“师兄，
、……”
他话说到半，有心想问问紫竹箫事，又怕吓著师兄，话锋仓促转，红著脸道：“，只是想，握握、握握手……”
应雪堂望著他，乌青色眼瞳中倒映著顾怀昭缩小身影，人并不动怒，反倒和颜悦色地笑：“你握吧。”
因为再世为人，知道应师兄来日会飞黄腾达，所以跟前跟後，嘘寒温暖，换来日生死大劫，沾末微点光？
因为历经生死，看过冷暖人情，忘不那人种种恩惠，所以投桃报李，愿意拿血肉身躯点颜面，解他百忧？
顾怀昭呼出口浊气，只觉得血脉贲张，心跳声快似声。
他把所有赌筹压在应雪堂这注上，死期越近，越是抱著佛脚供奉香火，呼吸都如履薄冰。
他把所有心意投在应雪堂这注上，不问死期，为他挡刀伤剑伤，挡白衣上可能沾染尘埃。
废你武功。”
顾怀昭亲耳听见应师兄应承下来，心里终於好受些。只觉得自家师兄虽比不上前世那样对人真心实意，有君子之风，但也算不得太坏。
两人抛开芥蒂，同把地上碎瓷打扫干净，又商议阵回紫阳山行程，夜色将尽时分才陆续躺下。
顾怀昭睡在里床，竭力给应雪堂腾出大半个床位，正苦苦寻觅周公时候，忽然听见应雪堂解外袍悉索声响，没多久，木榻便沈。
应雪堂翻身上榻，侧著身看顾怀昭会，以为自家师弟睡熟，俯下身去，在他唇上轻轻碰，这才拔出发上木簪，散发睡。
顾怀昭顿时呆住，他看著应雪堂，又想起在榻上假寐时，嘴唇上冰凉柔软触觉。
应雪堂见他不动，眼中光华流转，
那既是他平生最市侩，最贪生惜命盘算，也是他最滚烫、最舍生忘死念。
那是他双眼睛，整个世界，住进唯个人，是他最卑微和最不卑微。
只怕说喜欢，倒还是轻……
顾怀昭想到应雪堂那浅浅吻，只觉得血液尽沸，手足无措，可再细想，就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他不明白师兄为什麽会有此举动，只以为是肖枕梦那柄紫竹箫另有什麽蹊跷之处，这样想，心又渐渐地冷下来。
顾怀昭吹著夜风，自顾自地出会神，又猛地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地走到床边，替应雪堂细细把起脉来。可他只知武功，不通医理，号半天，也只号出气血两通，脉象平稳来。
剑似生平28
顾怀昭下子睡意全消。
足足过顿饭功夫，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披件外袍，靠到窗边，在夜风中枯站宿。
徐徐凉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衫鼓风，不住地拍打身躯，直到天光破晓时候，顾怀昭脸上燥热仍不肯褪下。
两人之间，究竟算是何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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