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
回来气氛马上热乎,她又是勒上条围裙,支唤这个,差使那个,要给大家改善生活。她砸石子小时挣五分钱,但她砸小时石子得抽毛钱
纸烟。回到家俨然是个财大气粗挣钱人,把家里仅有五个鸡蛋全用油摊
,再剁碎,和粉条韭菜做成饺子馅,包两百个饺子。
吃饺子时小彭还是不断打量小屋里多鹤。
小石笑着说:“咳,眼珠子看掉下来,别给吃肚里去!”
小彭红脸,猛站起身给他脚。小石个子小,张女气脸上圆鼻子圆眼睛,入团宣誓都是这副淘气样子,小彭却是典型关东大汉。小石其实也觉得多鹤突然出落,没有头上那个古老发髻,她看着极其顺溜,又不是般女子韵味。
“小环嫂子,也不给小彭操办操办……”
”她像以往样,扭头叫道:“多鹤,沏茶没?”
多鹤却没像以往那样轻手轻脚地出现,挂个大大笑脸,大大地鞠个躬。之后她就会两手托着个木头托盘,上面摆着茶杯、小盘、牙签。小盘里放着柚子糖或者其他什
古里古怪小吃食,是塞牙缝分量,牙签是让人用来取盘子里那口吃食。
小环自己去厨房,粗手大脚地端两杯茶上来。小石小彭直觉得这个家庭有点不正常,这天气氛越发古怪。
他们在大屋下棋时,观局小彭看见个黑瘦女人走过去。再看,是多鹤。她没头上大髻子,包块花条子毛巾,穿套蓝白条裤褂,瘦成竿子身子使衣裤襟摆、裤腿成蓝白条旗。个月不来张家,张家发生什事
“哟,那不是多鹤吗?”小石叫道。
小彭又要站起来动武,小环拉住他。
小环说:“坐好坐好,
给你俩都操办操办。”
张俭直在慢慢剥着南瓜子,剥三五颗,脖子仰扔进嘴里,再呷口白酒,呷得愁眉苦脸。他听到这里用半闭骆驼眼横下小环,说:“咱家丫头在这儿听呢!”
小环假装没懂小石和小彭打闹针对是多鹤,就说她过去工作旅店里有个女出纳,两根大辫子,哪天把她领来,让他们哥儿俩相相。
小彭不太高兴,闷头只喝酒,也不吃饺子。小石说小环嫂子放心,他和小彭谁在女人面前都不是省油灯,谁也
多鹤站住脚,把怀里大孩、背上二孩往上颠颠。她看着他们,嘴巴还在不出声地唱着什。小石想,她可别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他和小彭听这楼上邻居说,张俭小姨子脑筋有点错乱。
过几天,小彭和小石到张俭家来混礼拜日,见多鹤已经神色如常。她剪排齐眉刘海,厚实黑发堆在耳后,脸黑,瘦,但她好像适合这张黑瘦脸,年轻女学生似。
她照样哑声笑笑,笑得把嘴咧到尽头,小碎步在泛着蓝青光亮水泥地上忙过来忙过去。小彭被小石踢脚,才发现自己盯多鹤盯太久。
小环从外面回来,头上顶蒙着灰土护士帽。居委会让各家支援社会主义建设,去砸石子,铺工人大礼堂门口路。动员到张俭家时。小环骂骂咧咧地出工。把多鹤留在家里。
“榔头砸大脚指盖上!”她嘻嘻哈哈地说,“得亏穿张二孩这双翻毛大皮鞋,现在还剩十个脚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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