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用手掌抹去多鹤额上冷汗。多鹤看看她,两人都不说话。还用说什?小环从阳台上抓下大孩、二孩尿布,叠叠,塞进多鹤裤子。多鹤又看看她,她看回去。多鹤头眼看小环,小环就知道她没事,就是累,再说话就累她。
小环去厨房,捅开灶火。窗外人还操着心。随他们操心去,她得赶紧给多鹤煮点糖开水。等多鹤捧着大缸糖水时,小环才想起她把儿童车丢在楼下。可她跑到楼下。发现车不见。那车是小彭和小石做,车身是两张并排小木椅,前面挡横梁可以打开合上,车轮是用轴承自装,特别好看好使。小环把煤灰撒在血迹上,层楼层楼地清扫,层层地骂街:偷咱们孩子车给你孩子坐?让你孩子坐出大疔疮来,让他满腚长毒痈,个痈八个头,流脓淌血淌死他!看们家人害点妇女病
拍拍自行车后座。
多鹤坐上去。他边蹬边想,这个女人是很会生,说不定下子又来个双胞胎。多鹤两只手抓着他帆布工作服边沿。这个不起眼女人,她那肚子还真是风水宝地,孩子们真爱卧!他父母瞎碰运气,挑那个口袋等于摸着彩。
晚上小环靠在墙上抽烟,手撸着他头发,叫他放心,吃糠咽菜也能把孩子拉扯大,来多少。拉扯多少。多子多福,从来没听说过嫌孩子多!多鹤孕期在冬天、春天,等显肚子,就到附近乡下租间房,藏那儿生去。乡下人有两个钱打发,嘴就给封上。张俭翻个身:“有两个钱?那容易就有两个钱?”
小环不吱声,手还是胸有成竹地、下下撸着张俭刺猬样头发。
多鹤却流产。春节前她正上楼梯,三个月胎儿落下来。她撑着走上四楼,每个水泥台阶上摊血。她刚进门就听见邻居们大声议论,谁家出人命?!怎到处都是血?!议论声聚到张家门口:不得,是张师傅家出事!捶门,推窗,叫喊堵半条走廊。多鹤静静躺在热乎乎血泊里。想着她今后是否还有可能生三孩、四孩、五孩,是否还会给自己生群亲人,让她在他们眼里看见永别父母、舅舅、外公、外婆,看见代浪村村景、田野、樱花林……
也许她失落这个三个月胎龄三孩带走她生育能力。那流浪个多月,那场场惊吓、饥饿后果原来在此。
外面为张师傅家操心人越来越多。有人照小石、小彭做法拉开厨房窗子,有人嚷着:“借板凳去!”有人喊:“小环大嫂在吗?”
小环带着两个男孩逛够,推着车走到楼下,正看见个打补丁大屁股塞在她家厨房窗口。她挑起烟熏火燎嗓子问那是谁屁股,大白天偷她家金条、银元吗?她家可是刚刚少个崭新电唱匣子
人们趴在公共走廊栏杆上,七嘴从舌讲着楼梯上血迹。
小环立刻扔下儿童车。只胳膊夹个男孩跑进楼梯口。她马上明白多鹤出事——出什事?等她赶到自己家门口,也顾不得问刚才那个屁股是谁,谁这大胆。她打开门,反手又将门关严。地上血已经成血豆腐,多鹤躺在床上,身下块椭圆深红色。她把大孩二孩放在大屋床上,赶紧回到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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