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有个在旁边说,还不够?”便不再理,取出张很厚实嫩黄色纸,叠只小纸船。让铅笔在刀下滚,划出圈界限来,然后就刀刀,依着界限,把木屑削进纸船里。
她手很白,紧紧握着笔杆,手背显出若隐若现青青脉管,指甲修得短短,光洁而透明,清楚地透出底下红红血色来。
“看你书去。”她轻轻命令着,头次听到女孩子用这种口气,觉得很有趣,所以第次仔细端详起她来:不黑头发,小眼睛,脸巴掌宽,两颊却有现在少见浓浓血色。说实在话,称不上漂亮,但让人觉得挺舒服,细细看去,眼底眉间有种与众不同东西,到底是什,也没有去细想。
铅笔已经削出大致
著《中山诗话》说:“李商隐有《锦瑟诗》,人莫晓其意,或谓是令狐楚家青衣名也。”——,个旦角没头没脑长出五十根弦来,确很奇怪。宋人许顗著《彦周诗话》载:“……《古今乐志》云:‘锦瑟之为器也,其柱如其弦数,其声有适怨清和。’又云:‘感怨清和’昔令狐楚侍人能弹此四曲,诗中四句,此状四曲也。……”中间四句分写四支曲子,似可,但首、结二联不可解。
闭上眼睛,让这几句诗在嘴里慢慢嚼着,椅子自然而然地前腿离地,又摇起来。阳光探进来,摩挲着身子,像姥姥温暖大手。
“第首,第首……”这三个字不知从哪里突地打到脑子里,撞起朵白亮火花,头脑里呈纷乱着各种设想、思路,燃烧起来,腾起明亮蓝紫色光焰,切在它照耀下都清楚。
“第首!第首!这是作者自序。对,是《汉书·郊祀志》: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首联是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自己诗总是深怨凄婉,无由地发大悲音,可那句言都是情丝凝结,岁月折叠。次联就是说诗内容:对色空人迷惑、探究,对皇上痴心——杜鹃啼血总是该人人知道吧。中联是说诗艺术:先是用词,如海阔,如明月,如珠圆,如泪润,后是造境,大概是然话吧: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结联是回顾,是叹……情景如在眼前,可为什自己当时那糊涂呀!心情真好,像阿基米德从澡盆里光屁股跑到街上样,喊起来:“发现!发现!笔!笔!要写下来……”
真应小学老师那个比喻:“你笔就像战士枪,战士上战场不带枪,他能干什呢?”
“当军官呀。”当时心里这想,却没大胆到说出来。现在想来,军官也会有把装饰用小手枪,却连个现成铅笔头都没有。
有什法子,削吧。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手兴奋得直颤,脑子全然不在手上,结果木头没削着,手指险些少块。
“拿来给。”
大概是脑子不在手上,手指是受孟寻支配,把铅笔和刀子自动交给她。她打开铅笔盒,把剩下秃铅笔全部掠去。
“你不听语文课?”问,觉得很奇怪。孟寻平日里很认真很刻苦,铅笔盒里有写着“发奋”两字字条,让想象力丰富男生联系起厕所之类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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