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从岛面来到这里时候,弯弯曲曲,走三个时辰。所以说,每天只能吃顿饭,因为那送饭来去,便要六个时辰,天工夫就算过去。那帮小幺儿嫌麻烦,有时次送几天饭菜,嘿嘿,如此来,就能偷上好几天懒。”
陆渐吃惊道:“那些饭菜岂不坏,不能吃?”那人轻笑道:“坏饭菜算什?若要活命,蛤蟆蛆虫也得吃。唔,二层还有灯火吧。”陆渐道:“有。”
那人沉默许久,叹口气道:“第七层便无灯火,真想瞧瞧光是什样子,哪怕眼便好。”
陆渐听得这话,不知怎,心头酸,涩声道:“前辈,你在这儿呆多久啦?”那人道:“若按送饭次数来算,共有四百十三次,且算四百十三天。但若算上小幺儿们偷懒工夫,须得再加倍,嘿嘿,已有八百多天。”
陆渐吃惊道:“你在这里呆两年半?”那人道:“怎不是呢?”陆渐怔忡半晌,叹道:“想必他们抓你来,也是为将你练成劫奴吧?”
,到倭国采购鸟铳吗?”
陆渐道:“狄希和周大叔交谈时,便是这说。”那人道:“这就奇怪,这笔鸟铳买卖可说是破绽百出。他奶奶,沈瘸子何等人物?怎会下这手屎棋?”
陆渐忍不住道:“你们常说那沈瘸子,这人很厉害?”那人冷笑声,道:“他绰号叫做‘天算’,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说厉害不厉害?”
陆渐心头咯噔下,喃喃道:“确是厉害。”
那人道:“正因为如此,此事才奇怪得很。西城之中,姓沈智算第。以他心计,怎会弃上策而取下策,来做这笔鸟铳买卖?即便要做,也当派个稳妥之辈,又怎能派周祖谟这个蠢材?即便派这个蠢材,也当学那诸葛孔明,给他几条锦囊妙计,怎能让他随意胡来,买个鸟铳也买得惊天动地,世人皆知。”
那人道:“若被炼成劫奴,也谢天谢地。”陆渐惊讶无比,脱口道:“成为劫奴,是天底下最为不幸事,你怎还能谢天谢地呢?”
“你别愤激,且听说。”那人道,“被练成劫奴,有三大好处。第,若为劫奴,必有劫主,既有劫主,也就有人陪说话解闷,不致如此寂寞;第二,只需有人跟搭话,便有说服他机会,若能说服他,便能脱困;第三,若有劫力
那人说罢,又连道奇怪。陆渐叹道:“再聪明人也会犯糊涂,认识个极聪明人,因为时大意,双眼都被人弄瞎。”
那人哦声,道:“这话却也在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失’,或许姓沈财大气粗,本就没将这笔生意放在心上,成固然是好,败也无所谓。”
陆渐与此人隔壁共语,只觉他心思缜密,谈吐多智,对各方掌故然于胸,想来必是位久经世事前辈人物,忍不住问道:“这位前辈,你那边是什地方?”
“这边?”那人笑道:“你说你在炼奴室呆过,那里是地牢第几层?”陆渐道:“第二层。”
那人道:“这里是第九层,狱岛地牢最底层。”陆渐失声道:“什?”那人又问道:“你从炼奴室到岛面,走多久。”陆渐想想道:“三刻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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