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隐隐鸡声中,景色渐次分明起来。野旷山远,满目皆绿;云树生花,若幻若真,条碧水曲折如带,绕过城池,宛然东流。
然而南京外郊上,确实激战方酣。陆渐守着石阶,左握巨镰,右握铁链,要左镰夺兵,右链伤人;要右链夺兵,左镰伤人。交替施为,所向披靡。金钩镰即便做梦,也料不到自家兵刃,竟能发挥如此威力。
宁凝得陆渐护佑,刀枪剑弩,均不能近,当下游目四顾,但凡瞧见鸟铳,便发出“瞳中剑”,倭人要铳管炸裂,要火绳自燃;更有甚者,正填弹丸,铳口对着脸面,忽来声,bao鸣,后果可想而知。薛耳依旧操练本行,倭将击鼓,他便敲锣,倭将敲锣,他便击鼓,扰得倭军叫苦不迭,偏偏号令早已习练精炼,交换不及。
这三人从未配合,这当儿结成队,却如天造地合,倭军每每攻上城头,又被尽数赶下,反复数次,始终寸步难进。外郭上官军败卒本已溃不成军,见此情状,大受鼓舞,纷纷引弓挺矛,重振旗鼓。
倭军困兽之斗,舍命拼死。却不料陆渐身处生死战场,拼斗越是越激烈,对这“夺兵之术”领悟越深,初时只是夺人兵器,斗之弥久,不但夺取兵器,更能运用敌方兵器,反转伤敌。再斗时许,他又发奇想,敌人本身手握兵器,实则与兵刃相连,对手、敌刃、刃,三者相连,岂不又是件全新“兵刃”。
及佛朗机火炮,城上佛朗机火炮足有十门,不如将炮打到城下,用马车装好。
“至于五尺长刀,更易对付。”戚继光续道:“军枪矛虽短于敌军枪矛,但比倭刀为长,军鸟铳射程数十步,比敌军鸟铳为短,但比倭刀,却又为长。依小将之见,应以枪矛阵当其刀锋,鸟铳随后设计,远近相得,敌军长刀鼓可破。”
“这主意甚好。”沈舟虚蓦地抬起手来:“如此来,敌军有三般阵势,也有三般阵势,抑且般般长于敌军,以长制短,绝无败理。只不过,虽有必胜阵势,还需高明将帅,才能驾驭,戚参将可有上好人选?”
戚继光愣,忽地紧握双拳,长叹声。沈舟虚道:“戚参将何故叹息?”戚继光正觉懊恼,闻言冲口而出:“叹此身不祥,不能为国杀敌。”
胡、沈二人相视而笑,胡宗宪忽道:“戚继光听令。”戚继光愣,拜伏于地。
念头起,陆渐便加尝试,勾住把长刀,潜运奇劲,力图驾努对手,但见那持刀
胡宗宪徐徐道:“命你统率三军,对敌汪直,若能破敌,免你兵败之罪。”
戚继光听令,只疑身在梦中,嗓子堵,几乎落下泪来。但他心志刚毅,须臾便有决断,长吸口气,徐徐吐声道:“请恕小将无礼,戴罪之身,统率三军,何能服众?还请大人不吝,赐斩将之权!”
沈舟虚不觉失笑:“好家伙,担此重任,非但不加谦让,竟还得寸进尺?”戚继光道:“先生此言差矣,为国为民,又何须谦让?”
“好个为国为民,何须谦让!”胡宗宪微微笑,从腰间摘下口长剑,说道:“这口尚方宝剑是圣上所赐,本督转借与你,若有将令不服调遣,与临阵斩杀,无需宽赦。”
戚继光郑而重之,拜三拜,借过尚方宝剑,挺然起身,大步走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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