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瞠目结舌,吃吃道:“你是,你是……”青衣人笑道:“这是家。”陆渐又惊又喜,说道:“你就是谷缜师傅?”
那人目不转睛瞧他时许,笑笑,默默点头。陆渐心生敬仰,拱手作揖。青衣人笑道:“远来是客,不妨
地四面环山,北风不至,地气温润,四季繁花不断,将溪水两岸点缀得有如锦茵绣毯,绚丽异常。沿溪上溯,不时可见麋鹿漫步,白鹭梳翎,鸟雀啁啾,羚羊对食,无论禽兽。均是派恬然,见人来,亦不害怕。走片刻,遥见片桃林,桃花早凋,枝头挂着青油油小桃,林子纵深无垠,走足足半个时辰,前方水声大作,陆渐定眼望去,道瀑布白龙倒挂,飞流百尺,独木桥树皮斑驳,飞架瀑布之上,踏足桥上,下方有如虎啸雷呜,动魄惊心。
桥那边是条狭窄石栈,悬在半山腰上,仅容人行走,下方山谷黑洞洞,深不可测。陆渐走两百来步,到栈道尽头,眼前倏尔亮,只见峰回路转,山开谷现,数畦水田围着座石屋,竹管连缀成渠,自山崖边引来泉水,灌溉田中,石屋左边植松,右侧种柏,屋后几亩茶树,碧油油,绿艳艳,清气袭人。
陆渐不料这深山幽谷竟有如此人家,初时惊讶,继而不胜羡慕。多日来,他在红尘中目睹饥馑杀戮,阴谋不幸,好友惨死,爱人情变,已让他心灰意懒,生出弃世之想,这般桃源幽处,隐士居所,真是梦寐难求。
陆渐叫唤两声,却是无人答应,走上前去,只见房门大开。屋内空荡荡,只有方石榻,张木案,西橱上置放几本发黄古籍,东窗挂张焦尾古琴,清风掠过琴弦,韵声幽幽,几疑天籁。
望着眼前情形,陆渐痴痴怔怔,想象有朝日,自己与姚晴隐居于此,忙时耕田纺纱,闲来养鹿拂琴,那是何等惬意。
念及此,仿佛生出幻觉,田边树下、屋前水边,无处没有姚晴影子,或嗔或怒、或喜或忧,或是素手拈花,或是攒袖挥汗,音容笑貌,伸手可及,然而陆渐真伸手摸去,却又空荡荡,只有清风拂面,流水微响,鸟语如歌,在耳边悠悠回荡。
霎时间,陆渐心子阵剧痛,有如千百钢针刺扎。姚晴冷漠眼神历历在目,她倩影没入暗夜之时,陆渐怎也想不到会是今日结局。那天晚上,沈秀每句话都是把刀子,插入陆渐心头,让他痛不欲生,即便黑天之劫,也难比拟。
探手入怀,摸出那条贝壳项链,珠光莹莹,恰如少女娇肤,陆渐眼前浮现出那张芙蓉脸儿,眼眶倏地热,泪水夺路而出,点点滴滴,沾染得贝壳越发莹润。多日来,陆渐满腔愤懑,无处倾泻,此时身在空谷,旁无人,不自禁悲从中来,竟似不能克制,蓦然间,他大叫声,屈膝跪倒,将那项链紧紧贴在胸口,嚎啕大哭,哭声回荡盘旋,惊破山秀色。
也不知哭多久,忽觉只大手轻轻抚摸头顶,个温和声音道:“好孩子,你哭什呢?”
陆渐沉浸悲伤之中,有人近身,竟然不觉,听到这话,不由得腾身而起,转眼望去,只见身后立着个四旬男子,青布长衫洗得发白,荷锄提篮,体格高瘦,左眉上点朱砂小痣,面容棱角分明,虽然不算英俊,但神气空灵,不染半点尘世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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