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微有触动,坐起来,问道:“你此话怎讲?”
“臣妾出身林府,与故宸妃相交甚厚,陛下早就知道。若臣妾恶语评之,陛下岂不会感伤宸妃生无挚友,死无追念?可是赤焰案由陛下您亲自处置,以您圣明,为定是稳固朝廷,若臣妾顾念与宸妃私情,为赤焰中人开脱,陛下又难免会认为臣妾不解您安稳大局片苦心……臣妾只是深宫个小小妃子,无论对赤焰案看法如何,都是不值提小事,但如果因为臣妾回答导致陛下您伤心难过,那就是臣妾天大罪过,因此臣妾斗胆,请陛下先行谅解。”说罢,静妃伏地再拜,眸中珠泪已夺眶而出。
对于宸妃林乐瑶,其实梁帝自己这些年也时常暗中追思哀念,故而静妃提到与她旧情,正中梁帝心中最柔软处,他不仅没有因此动怒,反而有种心怀同感契合之意,伸手示意静妃近前,叹息道:“算,你与宸妃样柔善,朕也不为难你。你们在朕身边,朕还不解你们吗?说到底你们与越妃不同,宫外之事本不该牵涉到你们,只是……”
静妃
才跺脚,回头道:“夏首尊,你瞧他这样子……”
“倒也不失血性。殿下稍安勿躁,老臣也告退。”夏江却简短地回句,拱拱手。誉王心里明白他为何如此谨慎,朝左右看看,不再多说,回礼与他各自分手。
三人刚离去片刻,皇帝步辇已抬至武英殿前,高湛小心扶着梁帝出来,登车摇摇向芷萝宫而去。最近几个月梁帝足部风疾发作,时常疼痛难行,太医开药也没有大成效,倒是静妃为他准备药浴蒸足疗法颇能减轻症状,所以每日都定时前去,高湛方才提醒却也不是假,不过时机稍稍巧些而已。
对于武英殿风波,静妃当然还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也难说她那种闲淡安然态度就会因此有所变化。接驾入宫后,除应对礼仪该说话外,她半个字也没有多讲,只忙着服侍梁帝在软椅上半躺半坐下来,为他去鞋除袜,蒸足按摩。往常这个时候,梁帝会有搭没搭地跟她说些话解闷,不过今日他情绪异常,坐下来就闭上眼睛,仿佛睡着般,唯有眉间皱着三条褶纹,表示出他心中不快。静妃也不问原由,见他闭目,便拿熏香软巾,热热地叠成条,轻轻给他盖在眼部,每隔半刻钟又重新换上条。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蒸疗完毕,静妃拿旧布软棉裁制白袜给梁帝穿上,把他双腿平放在宫女移过靠凳上,足踝部稍稍叠高,之后便开始捶按腿部。正在忙碌之际,梁帝突然伸手拿开眼上香巾,探身把抓住静妃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叫声:“静妃!”
“是,”静妃安顺地被他拉过去,“陛下有什吩咐?”
“你告诉朕,当年赤焰那桩案子,你是怎看?”
被这突兀问,静妃安宁如水眼波难得起丝涟漪,迟疑地问道:“陛下怎问起这个……”
“你只管回答朕就是。你到底是怎看,朕要听实话。”
静妃慢慢收起正在捶腿手,后退步跪下,垂首道:“陛下见问,臣妾不敢不答。只是无论臣妾怎回答,都难免会让陛下伤心,故而先行请罪,请陛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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