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笑颔首,“你能这样懂事,也不枉哀家这些年疼你。”
眉目间涌出感激神色,道:“臣妾在甘露寺时幸亏有太后百般照拂,臣妾没齿难忘。”
太后神气平和,悠悠道:“你既已回宫,以后就当没有甘露寺之事。这话哀家吩咐皇帝,也吩咐皇后,你自己也要记住——有甘露寺三个字在,你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说罢看着肚子道:“有三个多月身孕吧?”见低头答“是”,又道:“你有身孕是喜事,听说现下是温实初给你看着,温大人好脉息,又伺候过你生育胧月帝姬,是个妥帖人。”
愈发低首楚楚,“多谢太后关怀。”
太后侧侧身子,揉着太阳穴蹙眉道:“哀家如今身子不济,没那个精神听着后宫事。前些日子皇帝乍然跟哀家说你有身孕要接你回宫,为着子嗣缘故哀家要答应,也信得过你人品,只是这两年后宫里出事多,哀家不能不留个心眼,只怕有人狐媚皇帝。”
非无情。何况人非草木,当年时气盛,多年修行也让臣妾静下心来。臣妾侍奉皇上四年,甚得钟爱,与皇上亦是有情。如今臣妾侥幸回宫,只想安分侍奉皇上弥补过去时光,能安度余生就好。”语中含大悲,呜咽道:“甘露寺清苦如此,臣妾实在想念胧月…胧月她…”
啜泣在寂静空阔颐宁宫听来分外凄楚,仿佛殿外蓬勃松散如金日光也被那伤心啜泣感染得失去几分暑意,只灰蒙蒙地安静洒落。有这样静默片刻,沉缓呼吸间清晰地嗅到草药苦涩芳香,檀香宁静气味,殿外花香甜细,以及混合在这些气味中个垂暮老人病体所散发浑浊气息。
太后凝神片刻,再出声时已经是慈爱和蔼口气,“好孩子,看你跪着这样累。”又吩咐孙姑姑道:“快去扶莞妃起来,她是有身子人,怎好这样长跪着。”说着又向眉庄笑道:“向总说你最体贴,怎看莞妃这样跪着也不提醒哀家叫她起来。哀家病糊涂,你也病糊涂?”
眉庄笑道:“臣妾哪里敢提醒太后呢,莞妃跪着也就是她肚子里太后孙儿跪着,家人给太后请安行礼,难道臣妾还要去拦?”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数你嘴甜,味哄哀家高兴。”
默然低首,小心道:“太后切勿气坏身子。”
太后目光微微动,已含几分怒色,缓缓道:“生气?若哀家真要生气可生得过来。”她见只默默垂首,声不敢言语,叹息道:“你刚回宫,这话哀家本不该急着和你说,只是你既然回来
忙谢孙姑姑搀扶,道:“如何敢劳动姑姑呢?”
孙姑姑抿嘴笑道:“娘娘没回宫前太后就直念叨,太后如此看重娘娘,奴婢自然不敢不殷勤。”
心下终于松出口气,忙欠身向太后福礼,“多谢太后关爱。”
太后道:“赐座吧。”见颊边泪痕未消,不由叹道:“你别怪哀家苛责你,皇帝是哀家亲生,哀家也怕再招进个狐媚。”太后目光逡巡在身上,片刻笑道:“到底是大家子出来晓得规矩。只是你已在妃位,这样打扮未免太简素些,叫人看笑话。”
低眉顺眼,道:“臣妾修行已久,不喜欢太过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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