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青樱也是极欢喜。初到潜邸为新妇日子,她是有些抱屈,因为毕竟不是先帝最爱儿子。然而她却也感激,感激她夫君拉她出是非之地。相处时日久,她也渐渐发现,她夫君虽然谨慎小心,但却极有抱负与才华,更具耐心。点点地熬着,如冒尖春笋,渐渐为先帝所注意,渐渐得到先帝器重。他努力不是白费,终于有今朝喜悦荣光。那,也是她喜悦荣光。
晚膳时青樱情不自禁地嘱咐厨房多做两道皇帝喜爱小菜,虽然明知这样夜里,皇帝是定不会在后宫用膳,前朝有着场接场大宴,那是皇帝欢欣,万民欢腾。可是她看着那些他素日所喜欢菜肴,也是欢喜,好像她心意陪着他般,总是在块儿。
用膳过后也是无事。皇帝心思都在前朝,还顾不上后宫,顾不上尚无名分她们。她欢喜时光,也是寂寞。青樱只能遐想着,想
烛台上烛火被风带得扑扑,忙伸手护住,又取小银剪子剪下段焦黑蜷曲烛芯,方才敢回话:“奴婢失言,太后恕罪。”
太后平静地睁眸,伸手抚着紫檀小桌上暗绿金线绣团花纹桌锦,淡淡道:“你跟哀家多年,自然没有什失言不失言地方。只是哀家问你,历来后宫女人熬到太后这个位子,是凭着什福气?”
福姑姑低缓声音,沉吟着小心道:“这福气,不是诞育新帝,就是先帝皇后。”
太后轻叹幽深而低回,如帘外西风,默然穿过暮气渐深宫阙重重,“福珈,哀家并不是皇帝亲生额娘,也从未被先帝册封为皇后。哀家所有福气,不过是有幸抚育皇帝而已。哀家这个被册封太后,名不正言不顺,皇帝要不把哀家放在心上,哀家也是没有办法。”
福姑姑眉心沉,正色道:“先帝在时,就宣称皇上是太后娘娘您亲生,皇上不认您,难道还要回热河行宫找出宫女李金桂骨骸奉为太后吗?也不怕天下人诟病?何况先帝虽有皇后,但后来那几年形同虚设,六宫之事全由太后打理。您殚精竭虑,扶着他登上九五至尊位子,这个太后您若是名不正言不顺,还能有谁?”
太后徐徐抚着手上白银嵌翡翠粒团寿护甲,“这些话就是名正言顺。可是皇帝心里是不是这想,是不是念着哀家抚育之恩,那就难说。”
福姑姑问:“内务府也来请好几回,说慈宁宫已经收拾好,请您挪宫。可您意思……”
太后微微笑,“挪宫总是要挪,可是得皇帝自己想着,不能哀家嘴里说出来。所以皇帝日不来请哀家挪宫到慈宁宫。只是内务府请,哀家也懒得动。”
福姑姑皱皱眉,踌躇道:“先帝驾崩,皇上刚登基,外头事千头万绪,皇上已经两日没来请安。哪怕是来,皇上要不提,难道咱们就僵在这儿?”
太后伸手用护甲挑挑烛台上垂下猩红烛泪,“皇帝宫里头人虽不多,但从潜邸里个个熬上来,哪个不是人精儿似。总有个聪明伶俐,比别人警醒,知道怎去做。哀家没有亲生儿子当皇帝,没有正室身份,若是再连皇帝孝心尊重、后宫权柄并没有,那才是什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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