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目光微微缩,便看着自己鞋尖蹭来蹭去:“母亲……”
他欲言又止,似乎在迟疑,如懿温柔地道:“回来时候新做锦袍上哪里都是干干净净,只有膝盖地方落尘土痕迹。难道是太傅罚你跪?”
永璜难过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母亲,今天永琏来上尚书房。”
如懿心里微微惊,嘴上却笑着说:“二阿哥才六岁,那早就开蒙?”
永璜道:“皇额娘也来。皇额娘说,永琏年纪不小,要跟着起读书。所以今天尚书房还来两位新太傅,陈太傅和柏太傅,皇额娘说两位新太傅都是大
自从永璜到来,如懿便渐渐品味出日子不同。有个孩子,便有新寄托和依靠。从前总盼着君恩长驻,如今心意在永璜身上,连向来安静海兰也愿意常常过来陪着孩子说笑。每日五更天永璜晨起去读书,如懿便直送他到宫门外。晚膳时分,便候在滴水檐下盼着他回来。每日晚膳后时分是母子俩最亲近时候,有时候是海兰陪着块儿刺绣描花样子,有时候是如懿个人捧着书卷看书,永璜便有说不完话,绕在她膝下,将日见闻事无巨细都告诉如懿。或者再背上段太傅新教文章,向来偏僻清冷宫苑里,也因为稚子童音而多许多欢声笑语。
因着永璜,皇帝来延禧宫时候也比以往多更多。隔上两三日,即便不在如懿处过夜,也必定是要来陪着起用晚膳,顺便考问永璜功课。连久未得幸海兰,也因为起抚养着永璜,晋位为贵人。
如懿总是想,即便永璜不是亲生,但或许这样,便已经是太后所说“美好如意”吧。
如此,宫中等人更不敢轻慢如懿,皆以为她平白无故得个儿子,连运数也跟着转。渐渐地,不止后宫诸人,连咸福宫也格外客气起来,饶是背地里慧贵妃对孩子眼红得不行,三番五次往宝华殿求神拜佛祈求子嗣,当面里对如懿也不再如往日般随心所欲。
这日永璜下学便有些闷闷,不似往日般活泼,如懿当着许多人也不便问他,待到用完晚膳,便携永璜往御花园去。
时至盛夏,御花园中凤尾森森,桐荫委地,阔大疏朗梧桐与幽篁修竹蕴出清凉生静宁谧。彼时夕阳西下,夜幕低垂,北地春归迟,可是曾经嫣紫粉白繁密欲垂桐花亦大多开败,凋落在芳草萋萋之上,萎谢残红作尘。那样红千紫百繁华也不过是春日里梦场,最后何尝不是满地萧条?如懿看着天际升起颗颗明亮星子,仿佛伸手可得,又那样远,远不可及。能握在手心里,唯有永璜小小双手。
她携永璜在御苑中,看着清凌凌碧水里鲜翠欲滴新荷底下悠游往来绯色金鱼,清波如碧,红鱼悠游。如懿叫永璜折杨柳在手,将捻得细碎柳叶抛向池中,引得红鱼争相跃起,相嬉而食。
永璜到底年幼,玩阵便高兴起来,如懿示意跟着人退下,笑着看他:“永璜,心里舒坦些?”
永璜拨弄着柳枝在水里蘸着嬉戏:“母亲,儿子舒坦些。”
如懿倚着池边白石栏杆坐下,看着他眼睛道:“既然舒坦些,心里话也可以告诉母亲。今儿为什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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