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讲书是甘龙,嬴驷倒是非常恭敬,听讲个时辰竟是神色肃然。小太子很景仰这个白发苍苍老太师,从小就知道他是秦国三世老臣、学富五车东方名士。《尚书》又是他第次听治国大道,确实是津津有味。
“统而言之,《洪范篇》乃万世楷模。五行、五事、八政、五纪、三德、五福、六极,乃天地万物运行之恒辙,治国理民之大纲,交友为人之准绳也。三代之治,所以垂世,皆赖箕子《洪范》之力也。春秋以降,王道式微,霸道崛起,此所以天下大失康宁,水深火热之故也。惜秦国,本东周开国诸侯,自穆公百里奚力行王道,大出天下以来,竟是世风日下,淳厚尽失,王道湮灭,国势沦落;河西之地尽失,陇西之族屡叛,庶民惶惶,朝野怏怏,国将不国,殊为痛心。呜呼!穆公安在?百里奚安在哉?!”老太师甘龙讲到最后,竟是白头颤抖,伏案痛哭失声。
嬴驷毕竟童稚纯真,惊
“禀报”,又事事都按照自己谋划办。嬴虔却是什也不知道,却又无法说自己不知道,但凡有事,又必须担待!仔细想,此事还只有嬴虔这个角色可以扳过来。卫鞅便又大饮爵,慨然笑问,“公子,可知老太师给太子所讲何书?”
嬴虔摇摇头,“管他甚书?还不都样?酒!”
“老太师讲是《尚书》之《洪范篇》。”
“有何不妥?”
“公子,《尚书》之《洪范篇》,乃殷商箕子对商王讲述治国主张,王道阴阳学说之经典,师古敬天,贬斥人为。王道之说,无出其右。”
嬴虔怔,思忖间脸色便阴沉起来,“啪!”掌拍在石桌上,“直娘贼!”仿佛又在军中,粗鲁骂声霍然站起,“左庶长自回。去太子府。”
甘龙正在侃侃讲书,阴阳顿挫,有声有色。
秦国太子府,实际上是国府宫个偏院。院中最大是书房,六间房子中分为二,东面是讲书厅,西面是读书写字房。公孙贾给太子作息时间划分得简单明:五更至卯时练剑,早晨练字并刻简,午饭后讲书,晚间个时辰温习。
太子嬴驷是秦孝公与比他大六岁个宫女所生。那个宫女叫采桑,生下嬴驷后个月便突然失踪。她在嬴驷身旁留下方白布,血写着八个大字——身患内疾,远遁山林!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初知人事嬴渠梁那时很是气愤,认为采桑是个无情无义女子。及至加冠成年,嬴渠梁才理解那个美丽宫女苦心——老秦风习朴野,私生子倒是照常承继大业,然对其母却往往有诸多非议。采桑若留在宫中,蛊惑储君恶名在宫廷纠葛中随时可能成为儿子致命陷坑。断然离开,百,岂非聪敏绝顶奇女子!从那以后,嬴渠梁翻然悔悟,发愤立身,竟是直没有娶妻立后。
嬴驷由太后抚养长大,天赋过人,性格成熟很早,十二三岁就象个成年人般深沉多思。寻常时间听公孙贾讲书,他极少象般孩童那样问来问去,偶然问句,却往往令公孙贾难以做答。有次,公孙贾讲许行《农经》。嬴驷突然问:“先生言,许行楚人,南蛮嚼舌,如何便通中原农事?”公孙贾面红耳赤,沉默片刻方才答道:“此乃孟子之言也,吾何以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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