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笑道:“老夫年迈,未得远迎,先生见谅,请入座。”
司礼*员将李冰领到秦昭王左手侧下大案前,将李冰虚扶入座,便转身去。这张座案比蔡
便是车马辚辚,应召大臣已经陆续进宫,鱼贯进入正殿,在自己座案前肃然就座。卯时锺声刚刚荡开,便听殿前给事中声长长地宣呼:“卯时正点,秦王登殿朝会——!”座中朝臣齐齐拱手呼:“参见王!”目光便齐刷刷聚向王座后巨大黑鹰木屏。长平大战后,秦昭王再也没有举行过朝会,都是单独召见大臣决事,诸多不涉实际事务与不干急务大臣,便很难见到秦昭王。昨夜骤闻朝会诏令,大臣们便是惊疑不定忐忑不安纷纷揣测事由,但最要紧,还是要看看老秦王身体究竟如何?毕竟,老秦王已经年近古稀,无论出于何种想头,目睹老秦王气色如何都是第要紧大事。
便在这肃然无声寂静中,黑鹰大屏后传来隐隐脚步声,虽显缓慢迟滞然却不失坚实。随即便见个高大而略显佝偻身躯拄着支竹杖稳稳地走出来,领黑色麻布大袍显然已经比王制改短,头苍苍白发散披在肩头,脸沟壑纵横纹路上赫然印出大片黑斑,头上无冠,脚下无靴,腰中无剑,全然便是个山居老人。然则便是如此个老人,站在王座前目光缓缓扫,举殿大臣们便是陡然振作!
“诸位大臣,”秦昭王坐进特制坐榻,伸展开双腿点着竹杖沉稳开口,“今日朝会,只为事:定治蜀之策。事由缘起,由丞相、太子对诸位申明。”说罢向东方首座点头,便微微闭上双老眼。
蔡泽离座起身,转身面对朝臣高声道:“列位同僚:巴蜀入秦六十年,无增国家府库,反是祸乱迭起,以致成累赘。秦王欲改治蜀之策,太子上书以对。今日朝会,便是议决定策:先议太子三策以定总则,再议蜀地水患治理之法。太子上书已发各署阅过,诸位畅所欲言,尽可质询便是。”
片刻沉默,便见大田令站起道:“臣启王:太子三策,至为妥当。老臣担心者,倒是蜀地水患难治,民风刁悍,须得妥选郡守。否则,便是重蹈覆辙。”
“臣等赞同太子三策!”殿中竟是口声呼应。
蔡泽笑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此事也实在无争无议。太子请。”
嬴柱第次在重大国事中居于首倡位置,又被举朝大臣同声拥戴,心下很是振奋,便将自己治蜀三策再次阐发遍,而后便转到治水,将李冰其人其事扼要说遍,末道:“蜀制之改,实同变法,且须十数年之功,非举国同心无以撑持。蜀制之变,以水患至大,水患不除,变法便会落空。惟其如此,嬴柱举荐李冰治水。其人能否担承水工重任?尚请朝议决之,父王断之。”
秦昭王竹杖笃地点:“宣李冰。”
随着“宣李冰晋见——”迭次传呼,便见殿前司礼导引着个人走进殿来,大臣们竟惊讶得异口同声地噫声。但见此人身黑色麻布短衣,手中支粗长闪亮铁杖,身背斗笠,脚下草鞋,黝黑干瘦又细长,活似根大火余烬中拣出枯枝木炭!众目睽睽之下,此人却毫无窘色,坦然走到殿中便是拱手:“布衣李冰,参见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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