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没洗过热水澡,后半辈子要补上。儿子,比起,你更是穷命鬼,劳改农场里,没有热水澡可洗吧?“她说话同时拧开四个电热水器水管,四个莲蓬头里,同时喷出温度适宜水。哗哗水声像急雨。雾气立刻弥漫房间。她把他推进浴盆。热水淋着他身体,他怪叫声跑出来。老金把他推进去,说,”咬住牙,几分钟就适应。“他咬牙坚持着,感到全身血都涌到头上,皮肤像被无数根银针刺着,说痛不是痛,说麻不是麻,种既痛苦又像幸福滋味。他全身酥软,像摊泥巴,沉重地瘫在浴盆里,水箭冲激着他身体,好像打着个与已无关空壳。他看到,在朦胧雾气里,老金把浴衣抖,像头大白猪,钻进来。她松软滑腻身体压在他身上。雾气中散开香味,她手攥着块草香扑鼻香皂,往他头上、脸上、全身各处涂抹着。层层泡味,全身滑腻,他逆来顺受,由着他摆布,当她乳头擦着他肌肤时,他幸福得死去活来。两个人在泡沫里折腾着,他身上泥垢层层剥去,头发里、胡须里杂物把把地被清洗掉,但是他没能像个男人样拥抱她,他只是很顺从地由着她搓,由着她捏。
她把上官金童那套从劳改农场穿回来破衣服扔到窗外。她让他穿上干净内衣内裤,穿上套显然是早就预备好皮尔。卡丹西装,还在他脖子上半生不熟地系上根金利来领带。她为他梳顺头发,修剪胡须,头发上涂上南韩发蜡,胡子上洒上科隆香水,然后把他拖到穿衣镜前,个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中西合壁美貌男子站在他对面镜子里。老金惊叹道:“个亲儿,活脱脱个电影明星!”他脸陡然红。慌忙扭转身,他对自己形象其实也赞叹不止。这哪里还是在蛟龙河农场偷食鸡蛋上官金童?这哪里还是在劳改农场放牧牛羊上官金童?
老金把他按在炕前沙发上,递给他支烟,他摆手拒绝;倒给他杯茶,他惶恐地接。老金斜倚着炕头摞被子,毫不客气地劈着腿,把浴衣上摆夹在大腿之间,她娴熟地抽着烟;吐着个追着个烟圈儿。—冲洗掉脸上脂粉,便显出皱纹来,被廉价化妆品损害皮肤上留着些黑斑烟雾逼迫她眯起眼睛,这使她眼睛周围捕是皱纹。“你是碰到最老实男人,”她眯着眼说,“也许已经老成个丑八怪?”
他受不从她眼缝里射出来扎人目光,慌忙低下来;双手按着膝盖说:“不,不,你不老,也不丑,你是世间最好看女人……”
“原本以为,你娘说是谎话,”她有些沮丧地说,“没想到全是真。”她把烟头揿灭在烟灰缸里,折身坐起来;道,“你跟那个女人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抻抻被衬衫硬领和领带弄得很不舒服脖子,脸上布满细密汗珠。
双手搓着膝盖,他感到自己快要哭出声音来。
“好,”她说:“不过随便问问,你这个大笨蛋。”
年饭时,她竟然邀请十几个西装革履头面人物来做陪。她拉着他手,对那些人说:“看看这个干儿子,像不像电影明星?”那些人都用聪明眼睛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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