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云心绪纵横,乱处君能整否?
个“乱”字,个“整”字,莫要惊煞人,可这样出格话,廖吉祥居然回信,用松烟小墨,他写:
夏月浑忘酷暑,堪爱杯酒棋局。
何当风雨齐来,打乱几丛新绿。
谢鹭乱,他也乱,究竟是谁弄乱谁?这已经分不清
也许是这夜实在太美,也许是廖吉祥太累,懒得再扮演那个高高在上大珰,悄悄地,他说:“对面那个人。”
“他有什好看,”张彩咕哝,“你别看。”
“为什?”听话音,似乎有些慵懒笑意。
“他死过次,阎王爷没收他,他就是不该死。”
廖吉祥愣下,很快明白这孩子误解他,轻轻地下,他笑出声来,像个逗弟弟大哥:“像要再杀他次?”
屈凤不知道他心思,追着他走,在门口被屈尚书喝住:“不肖子,给站住!”
他捏紧拳头又放开,到底没追出去,眼看着谢鹭走远。
廖吉祥是坐轿走,谢鹭不敢明目张胆跟着,跑到路另边,装作同路样子,和织造局行列并行。
这条街沿着秦淮河,两岸都是河房,河房露台上掌着红烛,眼望去十里珠帘,画船上萧鼓声声,在水道中来去周折,这时节天已经暖,浴后大小姑娘杂坐在水楼上,河风起,乍然都是茉莉香。在这样派销魂艳景中,谢鹭由提灯笼商户引着(7),边走边往廖吉祥这边贪看。
廖吉祥推开轿板,也在看他,轿子摇晃,连带着心都在轻颤。
“要不你看他干嘛,”张彩低着脑袋,吞吞吐吐地说,“爷爷,咱们多做善事不好吗,你不是老教们要拜佛向善……”
再杀他次?廖吉祥蹙眉,此时心情好像和那差不多,种强烈、想要把他怎样情绪,或是……他大胆地揣测,是要和他起怎样?
没容他细想,纸衣店灯笼亮,素白,没有个字,谢鹭又走起来,廖吉祥立刻跺跺脚,吩咐道:“走着!”
这夜分别,谢鹭压抑不住,连夜写信送去石灯,明明三天就在小老泉和廖吉祥见次,他却惶惶地忍耐不住。信里大抵还是些琐碎闲话,但字里行间不知怎,多些缠绵悱恻意思,譬如:
满拟岁寒持久,风伯雨师凌诱。
少女嘻嘻笑声从河岸边传来,仔细听,还有嗑瓜子微响,她们该正执着团扇,缓鬓倾髻,荤荤素素地玩笑,那真是让男人骨头都酥,谢鹭就觉得自己骨头酥,不是为女人,而是为这初夏夜晚,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情愫。
他恍恍惚惚地走,走到下家铺头前边,这家是个纸衣店,可能是打烊得早,东家已经睡下,这会儿披着衫子起来,迷迷糊糊地点灯笼。点半天不见着,谢鹭很急,生怕跟不上廖吉祥轿,那抓耳挠腮样子实在滑稽。
“且住。”廖吉祥在路这边吩咐,他也怕,怕他跟不上自己。
轿子立即停下来,没人知道他们督公为什停,又停着在等谁,反正这样安静温吞夜晚,谁不愿意多呆呆呢。
张彩围着轿子转圈,从轿板推开小条缝隙中,他看见廖吉祥眼,那样温柔、水似目光:“爷爷,”他不经意问出来,“你看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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