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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廖吉祥穿着亵衣趴在褥子上,翘着脚,手里是本《洪苞》,郑二哇从外头提热水进来,看见他脚心脏,于是说:“哥,俺给你洗洗脚吧。”
廖吉祥没当回事,两只脚互相蹭蹭,心不在焉:“不用。”
郑二哇却把水给他倒好,捧着他脚
郑二哇挺直背脊,战战兢兢地在袖子里掏,是有些东西,片片,很娇嫩,像是扯散花瓣,这时外头有脚步声,弯都不拐,直奔着这边,他俩双双屏住呼吸,从曲折洞口看见片明黄衣摆,是万岁爷进来。
他轻车熟路,边走,边叫猫似:“养春?”
廖吉祥和郑二哇动不动,万岁爷吸吸鼻子,狐疑地说:“还有别人?”
郑二哇吓得连忙站起来,贴着石壁,抱着香灯闪到边,万岁爷这就笑,朝廖吉祥挨过去,两个人你来往拉扯阵,藏到洞子深处。
郑二哇偷眼往里看,黑洞洞看不清,不会儿,听里头传来说话声:“哎呀……那多人,就知道抓……”
自己能进宫,外头吃苦遭罪穷阉人成千上万,他却脱颖而出,穿着新衣裳,站在提香灯火者队伍里,欣喜若狂。
前头万岁爷穿着明黄缎子,满满绣全是龙,身边是廖吉祥,和他有句没句地说笑,那样子郑二哇看不够地看,仿佛隔着步就是云上仙班,他用不多久也能挤进去,尝口富贵滋味。
忽然,廖吉祥回过头,笑着和他四目相对,他以为是自己眼光太热,惊动人家,结果只是瞬,廖吉祥又转过去,像是无意个回眸。
这个回眸,后来郑二哇记辈子,漂亮干净、悲悯聪明,万仞之巅廖吉祥,独领风骚廖吉祥,他卑微心里第次涌起股力量,排山倒海般,要把他兜头淹没,模模糊糊,他知道,那是欲望。
“伴伴,”万岁爷拉把廖吉祥手,“咱们捉迷藏?”
“……你每次都躲这个洞子,不是等着朕抓呢……”
“……怎就知道定是?”
万岁爷笑,声音和方才不大样,沉沉,像是动情:“诸花香气,卿所笃爱,时采二种贮襟袖间,故数步外辄识之,”他忽然停下,继而孟浪地说,“以芬芳袭人也!”
然后就没声音。
也许是疑惑,也许是好奇,郑二哇悄悄往那边凑,暗处有许许多多黑影,分不清哪个是活人,哪个是石头,只是其中对影子,好像面对面抱在起,顶着石壁,在微微地动。
这不是询问,而是圣意,所以廖吉祥不回答,忙把腰巾解下来,踮脚给他蒙眼睛——万岁爷喜欢当鬼,小内官们都知道。
年轻皇帝靠在假山石上数数时候,廖吉祥牵着郑二哇袖子跑到乾清宫,那儿丹陛底下有个老虎洞,他俩先后钻进去,并排坐下来喘气。
有股香,郑二哇说不好是什,不是香灯,清甜得像腊梅,又有些苦,闻钻到心坎里去:“哥,”他面红耳赤,“你真好闻。”
廖吉祥“噗嗤”笑,抓着他手往自己袖子里摸,根柔软细胳膊,郑铣没敢握,傻傻地在黑暗里瞪着眼睛。
“你手上好多汗,”廖吉祥埋怨句,然后靠过来,凑在他耳边,说话热气就往他脖子上喷,“摸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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