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你好消息,”爹用讽刺口吻说,“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你等着吧!”
“闺女,爹虽然没出息,但毕竟还是你爹,所以,劝你不要去。爹睡这半夜,多少也想明白。给人薅胡子,是罪有应得
“他武艺高强,再加上喝醉。”
“你怎能断定是他?”
“他下巴上套着个黑色布囊,”爹肯定地说,“只有好胡须人才会用布囊保护。”
“那好,就去给你报仇,”她说,“尽管你是个混蛋,但你是爹!”
“你打算怎样子给报仇?”
面宣布赦免他,感动得俺下跪,让俺颗心为你破碎,也为你赢得宽宏大量好名声,但暗地里你还是不放过他。你这个人面兽心畜生,怎会那样痴迷地爱上你?你知道这几个月来俺过是什日子?想到此她感到悲愤难忍,钱丁啊,你薅俺爹胡须,俺就要你狗命。
六
她精心挑选两条肥狗腿,拾掇干净,放到老汤锅里,咕嘟咕嘟地煮起来。为让煮出狗腿味道好,她往锅里新加香料。她亲自掌握着火候,先用大火滚烧,然后用微火慢炖。狗肉香气,散发到大街上。店里常客大耳朵吕七,闻着味道跑来,把店门拍得山响:
“大脚仙子,大脚仙子,什风把天刮晴?你又开始煮狗腿?俺先定条……”
“定你娘腿!”她用勺子敲打着锅沿,高声大嗓地叫骂着。夜之间,她恢复狗肉西施嬉笑怒骂本色,相思钱丁时那迷人温柔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她喝碗猪血粥,吃盘狗杂碎,然后就用精盐擦牙,清水漱口,梳头洗脸,搽官粉,抹胭脂,脱下旧衣裳,换上新衣裳,对着镜子她用手撩着水抿抿头发,鬓角上插朵红绒花。她看到自己目光流盼,风采照人。她给自己容貌迷住,心中突然地又升起股缱绻柔情。这哪里是去行刺,分明是去卖骚。她被自己温情吓坏,急忙把镜子翻转,咬牙切齿,让恨火在胸中燃烧。为坚定信心,不动摇斗志,她特意到东屋里去看爹下巴。爹下巴上白面已经嘎巴成痂,散发着酸溜溜臭气,招来成群苍蝇。爹面容让她既恶心又痛心。她捡起根劈柴,戳戳爹下巴。正在沉睡爹嗷地叫声,痛醒,睁开浮肿眼,迷茫地望着她。
“去杀他!”
“不,你不能杀他,你也杀不他,”爹说,“你把他胡须薅下来把就算替报仇。”
“好吧,去薅他胡须!”
“你也薅不他胡须,”爹摇摇头说,“他腿脚矫健,平地跳,足有三尺高,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你不知道‘道高尺,魔高丈’?”
“爹,问你,”她冷冰冰地问,“深更半夜,你到城里来干什?”
“逛窑子。”爹坦率地回答。
“呸!”她嘲弄地说,“你胡子是不是让婊子们薅去扎蝇拂子?”
“不是,跟她们处得很好,她们怎舍得薅胡子?”爹说,“从窑子里出来,在县衙后边那条巷子里,跳出个蒙面人。他把打倒在地,然后就用手薅胡须!”
“他个人就能薅掉你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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