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大门,沿着笔直甬道,穿过那个曾经斗过须跨院,越过仪门,进入六房办公院落,然后从大堂东侧回廊绕过去。遇到她人,都用好奇目光看着她。对他们她律地报以甜蜜地媚笑,让他们想入非非,神魂颠倒。衙役们盯着她款款扭动腰肢,张开焦躁口唇,流出贪馋口涎。他们交换着眼神,会意地点着头。送狗肉,对,送狗肉,大老爷原来也爱好这个。真是条油光水滑、肥得流油好母狗……衙役们想到得意处,脸上浮现出色迷迷笑容。
迈进二堂后,她感到心跳剧烈,嘴里发干,双膝酸软。带路年轻书办,停住脚步,用噘起嘴唇,对着二堂东侧签押房示意。她转身想向年轻书办表示谢意,但他已经退到院子里去。她站在签押房高大雕花格子门前,深深地呼吸着,借以平定心中波澜。从二堂后边刑钱夫子院里,漫过来阵阵浓郁丁香花香,熏得她心神不定。她抬手理理鬓角,扶扶那朵红绒花,接着让手滑下来,摸着衣裳斜襟直到衣角。她轻轻地拉开门,道绣着两只银色白鹭青色门帘挡在她面前。她感到心中阵剧烈气血翻滚,不久前在水泊子里看到那两只接吻缠颈亲密白鹭情景猛然地浮现在眼前。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哭声。她已经说不出在自己心中翻腾着究竟是爱还是恨,是怨还是冤,她只是感到自己胸膛就要爆炸。她艰难地往后退几步,将脑袋抵在凉爽墙上。
后来,她咬牙平息
“好兄弟,放进去吧。”
“进去干啥?”小囤喜欢得眼睛眯成条缝,用下巴撅撅门侧大鼓,说:“要告状你击鼓就是。”
“俺有什冤屈还用得着来击鼓鸣冤?”她把半个香腮几乎贴到小囤耳朵上,低声道,“你们大老爷托人带话,让俺给他去送狗肉。”
小囤夸张地抽着鼻子,说:
“香,香,确是香!想不到钱大老爷还好这口!”
,怨不得别人。”爹说,“马上就要回去,戏也不唱。爹这辈子,生生就是唱戏唱坏。戏里常说,‘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这叫做‘拔掉胡子,重新做人’!”
“不单为你!”
她去前屋灶间,用铁笊篱把狗腿捞出来,控干汤水,撒上层香喷喷椒盐,找来几片干荷叶,把狗腿包好,放在篮子里。她从小甲家什筐子里,挑把剔骨用尖刀,用指甲试试锋刃,感到满意,就把它藏在篮子底下。小甲纳闷地问:
“老婆,你拿刀子干什?”
“杀人!”
“你们这些臭男人,哪个不好这口?”
“大嫂,侍候着大老爷吃完,剩下点儿骨头让弟弟啃啃也好……”
她对着小囤脸啐口,说:
“骚种,嫂子亏不你!告诉俺,大老爷这会儿在哪间房里?”
“这会儿吗……”小囤举头望望太阳,说,“大老爷这会儿多半在签押房里办公,就是那里!”
“杀谁?”
“杀你!”
小甲摸摸脖子,嘿嘿地笑。小甲说:“不,是杀你自己。”
七
孙眉娘来到县衙大门前,偷偷地塞给正在站哨鸟枪手小囤只银手镯,然后在他大腿上拧把,悄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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