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修复事,抢在十月乡试前,把聚宝门至通济门带秦淮河,恢复成咸丰二年前模样。”
赵烈文又惊又喜,他作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美差落到自己头上,乐不可支地说:“谢中堂大人青睐,明天就走马上任!”略停片刻又说,“离十月乡试只有个多月,要把秦淮河完全恢复过来,时间太短。”
“全部恢复过来,怕也是不行。”曾国藩换左手捋胡须,思考下说,“这样好,你只把桃叶渡上下带恢复过来就行。古人说六朝金粉,十里秦淮,秦淮河最热闹之处也不过十里,现在只要你建五里就行。”
“卑职遵命,卑职定把桃叶渡修建得比十多年前还要好。”赵烈文雄心勃勃,隔会,他又说,“不过,卑职还要向大人借件东西。”
“什东西?”
“借大人纸告示。”赵烈文说,“请大人出张修复秦淮河告示,鼓励酒肆茶馆、勾栏瓦舍,各行各业在秦淮河两岸兴建,三年不纳税,与历代鼓励开生荒措施同。”
“亏你想得出,把修复秦淮河与开生荒相提比论。”曾国藩不无赞赏地说,“好吧,就依你。”
曾国藩对恢复秦淮旧迹如此感兴趣,使赵烈文大为惊讶,他终于忍不住发问:“大人,这秦淮河素来被人贬为轻薄子弟游玩之所,卑职不明白,大人为何对此事这般重视?”
“你要问这个!”曾国藩微微笑,“三十年前,是心向往游冶而不敢游冶;三十年后,是心不想游冶而不禁别人游冶。三十年前血气方刚,声色犬马,常令心驰神往,但求功名,求事业,不能沉湎此间。痛自苛责,常不惜骂自己为禽兽,为粪土,而使自己警惕。经过十多年静、敬、谨、恒立志与修养,终于做到心如古井,不为所动。三十年后今天,身为两江总督,处理事情则不能凭己之好恶。要为金陵百姓恢复个源远流长、大家喜爱游乐场所,要为皇上重建个人文荟萃、河山锦绣江南名城。芸芸众生,碌碌黔首,有几个能立廊庙,能干大事业?他们辛苦赚钱,也要图个享受快乐。酒楼妓馆,画舫笙歌,能为他们消忧愁,添愉悦,也就有兴办价值。身为金陵之主,能不为这千千万万凡夫俗子着想吗?且游览秦淮河,如同读部六朝至前明旧史,几度兴废,几多悲喜,亦足令读书君子观古鉴今,励志奋发,居安思危,为国分忧。夫子庙楹柱上曾有副联语,道是:‘都是圣人,且领略六朝烟水;暂留过客,莫辜负九曲风光。’看这副楹联就不错,君子小人都可以游秦淮。夫子庙重新修好后,还得把这副楹联刻上去才是。范文正公称赞滕子京治岳州时是‘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这话说得好!有政通人和,才有百废俱兴,而百废俱兴,又体现出政通人和。秦淮河初具规模后,还要修复鸡鸣寺、莫愁湖、台城、胜棋楼、扫叶楼,乃至城外雨花台、孝陵卫、燕子矶等等,将六朝旧迹、前明文物恢复,使龙盘虎踞石头城再放光彩。惠甫,你说对吗?”
这番话,说得赵烈文从心坎里折服,并于此对曾国藩认识更深入层。他发自内心地叹道:“大人器宇之广,见识之高,真常人万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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