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立地英雄,宁折不弯,宁死不屈。但老中堂今天身系江山社稷之安危,系中国数万万百姓之安危,系皇太后、皇上之安危。己身可折,江山社稷不可折;己身可死,中国数万万百姓不可死,己身可辱,太后、皇上不可辱。老中堂,您就来次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吧!”
崇厚这时已语声哽咽,几乎要掉下眼泪来。曾国藩思绪乱极,体力也衰弱极:“崇侍郎,你先回去,让好好考虑下,晚上你再来!”
崇厚走后,曾国藩走进卧室,他按多年养成习惯,关紧门窗,点上炷香,开始冷静地前前后后地仔细思考。过去他盘腿坐在床上,现在他已无这分体力。他睡在躺椅上,腹部盖件旧马褂,袅袅升起轻烟,使他思绪渐渐宁静。
来天津二十天,津案眉目已完全清楚。发生在天津这桩教案,与发生在江西、四川、贵州、湖南等地教案个样,是中国百姓长期对洋人愤激而成大变。自从允许洋教在内地传播以来,教堂到处滋事。凡教中犯案,教士不问是非,曲庇教民,领事不问曲直,概庇护教士。遇有民教争斗,平民恒屈,教民恒胜,教民势焰愈横,平民愤郁愈甚,郁极必发,则聚众而思逞。天津教案之所以闹得这样大,洋人死得这样多,完全是因为丰大业先开枪打死刘杰家人缘故。从这两方面来看,曲在洋人,理在国人。曾国藩从这个方面想以后,又换个角度想。
其他教案直接起因,都由于教民无理,中国人占理,天津这场教案情况就复杂。围攻教堂,原因是教堂有迷拐人口、挖眼剖心罪行,但此事查来查去都无确证。于情于理来说洋人都没有必要这样做,因听信无端谣传而来围攻教堂,理又在哪里呢?丰大业先开枪打死人固然有罪,但顶多殴毙他,以命抵命而已,怎能借此打死二十多人,烧国旗、教堂,毁领事馆、育婴堂、讲书堂呢?死人中有多半又不是法国人,他们是受害者。更令人气沮是,这中间还有像田老二那样歹徒。就事论事,到底是曲在洋人,还是曲在国人呢?想到这里,曾国藩不觉心寒起来。他离开躺椅,来回活动几下,又坐到书案边藤椅上继续想着。
尽管这样,洋人毕竟是可恨。中国人不欢迎他们,讨厌他们教会,他们为什要死皮赖脸地呆在中国呢?为什要强行在中国传播他们教义呢?他们究竟意欲何为:是为掠夺中国财富,还是要迷惑中国人良心?清议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们应该借此机会,将切外国人统统赶出国门,从此以后,不与他们往来,关起门来办自己事。
你船坚,们不稀罕;你炮利,们不需要;你千里镜看得远,们自古以来没有这东西,也照样行军打仗,善用兵者亦能取胜。清议毕竟代表中国民情、民气、民风。假若他曾国藩这时站在天津,如此振臂呼,天下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他为爱国英雄。而如今他却要奉太后、皇上之命,代表中国向洋人低声下气赔不是,驱使工匠去修复百姓怒火焚烧教堂,用隆重礼节去安葬枪杀中国人凶手,拿数十万白银去抚恤被人们恨之入骨洋人,杀中国百姓头去平洋人怨忿。他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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