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无声离开,沿着来时台阶步步向下走去。
塔外车马声愈来愈近,容棠脚步不自觉加快,病这几世,他很少有急速走路时候,可这层层旋转着下楼,速度只比他来时不知快几倍。
门外奔袭而来匹白马,少年人意气风发,满身风尘,来往风经过,吹动朝阳光线,世间万千偏爱聚于身。
容
他松心,却又莫名有几分紧张。
算起来,也仅仅八天没看见宿怀璟,想念就已生长喧闹。
他起身,本能地就要下楼,慧缅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句:“施主没什想跟说?”
容棠动作顿住,疑惑地看向他,思绪早就飘到楼下,时间竟没理解他这句话指代是什。
慧缅等片刻,轻声笑道:“那便罢,自有因果。”
他看着画作,过很长时间,才侧过身端端正正地向慧缅请教:“有事不明。”
慧缅:“请说。”
容棠:“那样多人梦见前世,为何宿怀璟直不曾?”
楼外兵戈声已止,慧缅洗净手,轻声反问:“场已做完噩梦,有什反复回想必要?”
那是场梦魇,无论现实还是梦里,都足以令人沉沦消散。
心呢,这只是为人兄长私心。
容棠原期待着后日他会再用上哪些笔墨描绘人物,可等又等,却只看见画上多出来只金簪、身宫裙、串手持碧玉珠、对交颈鸳鸯灯……
每样事物都有其主人,可那些人物,知道画作终,慧缅也没有描摹出个轮廓。
只有宿怀璟和沐景序,记忆里鲜活,画作上明艳。
画成那天,容棠定睛注视许久许久,莫名明白慧缅未言说意思。
他起身,点上三支檀香,坐在蒲团之上,面朝阁楼外广袤天地:“施主下楼吧,宿大人身上血气重,不适合进佛塔,莫让他等急。”
容棠微微蹙眉,不解地问:“你要做什?”
“诵经。”慧缅说,“念往生咒,送送故人。”
送送十二年前故人,送送十二年间枉死冤枉,也送十二年后,这场终于落下帷幕争夺中,死去那些人们。
容棠浑身震,站在原地半晌终于回神,弯下腰端端正正地鞠个躬。
于旁人来说是未完成执念,于宿怀璟,他要走每步都完美契合计划,他要施行报复全都结束,他存活于世意义,也早在切尘埃落定那天画上圆满句号。
走次就够累,想做事已经做完,执念早已消散,亲友尽死,自然再没有回想道理。
容棠沉默片刻,理解慧缅话中意思,心下涌上来种说不上来情绪。
楼下似有车马声接近,慧缅轻笑下,温声道:“世子爷去收拾行李吧,有人来接你回家。”
容棠怔,从栏杆望出去,看见皇城宫墙上熄灭烟火。
他心底那层隐秘期盼从不曾说出口,但慧缅却知悉。
这副画作,既是他缅怀亲人,也在提醒容棠。
死去人不该复生,既定历史也没道理再做改变,否则这跟‘天道’又有什区别?
容棠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有些惋惜与后悔,会不由自主地设想,如果最开始拦下来,这些年恩怨是不是都可以笔勾销。
但好像又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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