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带感情眼,竟看得这位全寺上下威严最甚高僧心中虚,忙道:“如,你执着于‘相’,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是否剃度,并不会影响颗虔心。”
说话间,净严长老由衷生出点欢喜。
如既是生出头发,便更贴合他“居士”身份!
“居士”不算正经和尚,若能将他与寒山寺点点切割开来,更是最好不过!
要知道,这些年因着他缘故,寒山寺声名远扬,却是毁誉参半。
到那时,“封如故”这姓名便不会时时在他心头兴风作浪。
净远方丈注意地盯着他唇看:“什?”
如略略提高声音:“无事。只是……”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高马尾解散,披在肩上,对净远方丈指点番。
净远方丈活到这把年纪,牙口尚好,眼睛不花,头脑清明,是个长寿延绵福相。
他刚刚脱下祈福所用金红袈裟,换上身素朴淡灰色僧袍,不像名高僧,倒像是名慈和邻家老者。
他嘉许道:“如,你在外,将事情办得很好。”
如低头,心平气和,保持沉默。
净远方丈又说:“这些年来,端容君常与寒山寺有信件往来,不算陌生,与云中君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如颔首:“是。还有事。”
寒山寺今日法事,终结于声清亮木鱼敲击声。
刻钟后。如跪坐于方丈禅房蒲团之上,眉眼低垂,右手边安放着“众生相”。
木剑无锋,然而其上煞气凛然,看得旁戒律院首座净严直皱眉头。
他很想盘问如,离寺不久,“众生相”杀气如何又重?他是不是又造杀孽?又是怎留出这头长发?
然而席话在他口中颠颠倒倒转好几遍,硬是没敢问出来。
好好处修炼之地,供尊凶神,实在是叫人吃不消。
净严长老直有意把如赶走,但方丈时常护着他,再
唯问题,是他耳朵不大好。
因此如与他交流时,常常将话压缩到最少。
净远方丈很快理解他意图,“噢”声,温和笑道:“如是想要重新剃度?”
见如主动提起此事,旁闭嘴净严长老来精神,唱声佛号。
如被他声音吸引部分注意力,看他眼。
说着,他抬手捂住心口位置,摩挲番。
……试情玉烙下青纹近来放肆得过分,在白天里还不很明显,入夜,只要想到封如故,那里便亮得几乎可以当灯照明用。
如将手放下。
这点心事,他不会同方丈细说,只会同义父倾诉。
结果,上次,他误打误撞,把满腔心事倾诉到封如故面前去。如吃大亏,反倒冷静下来,决定把这件事妥善藏在心底,再不对旁人提起,只等寻到林雪竞后,解这咒术。
这些年,如这个护寺之人活得像是匹离群索居狼。
众僧再爱众生,对于匹养在院中、始终摸不透他心思狼,还是忍不住会犯嘀咕。
说白,哪怕净严是戒律院首座,也有些怯他,和他身边那把“众生相”。
整个寺中,唯能以平常心对待这个异类,唯有净远方丈人。
净远方丈已逾古稀之寿,须髯雪白,但眼神清澈明亮,不见丝毫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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