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头发上挂着两三片草叶,脸颊微汗,方才弯腰唤着“咪咪咪”时,头发被片灌木刮下丝来,垂在鬓边。
相比挺括精神、衣衫洁净柳元穹,他仪容堪称凌乱。
但封如故点都不曾自惭形秽。
自己即使无所有,有脸如此,也还是胜。
封如故抱着小灰猫,落落大方地对他打个招呼:“多谢,无恙。”
净严:“……”
他深深叹口气。
罢罢,阿弥陀佛。
……
如把头发重新绑好,对着临近条溪流照影,发现长发着实与僧袍不相配,自己这副尊容,与寺规不合,难免给那些俗家弟子做坏榜样。
他起身告辞。
待他离去后,净严惋惜道:“方丈!”
净远方丈慢条斯理地:“嗯?”
净严:“从十年前起,他身上尘缘就断不去!他礼佛侍佛,不是因为诚心敬佛,全是因为他要给他义父祈福!”
那俗世尘缘是长在他心间,斩不掉、抹不去,从十年前开始,生长至今,心中杂草芜菁非但不曾被拔除,反而长成片参天大树。
加上如今天下仍不算完全太平,时时有流窜魔道作恶,此人曾保护过寒山寺不止次,却邪除恶,论起恩情来,倒是他更有恩于寒山寺。
只是佛门清静之地,实在不能容下沾染杀业之人,更不能让他做众僧典范。
若是能借此机会,将他顺顺当当地送出去……
净严长老这边转着心思,却听方丈那边开口:“可。”
净严长老急,转头去看方丈,低咳声。
说罢,封如故想想,也没有旁寒暄话要同他说,掂掂怀中小猫,生怕它挑个空隙又跑,转身欲走。
柳元穹在后凉
思及此,他寻个僻静处,换下僧袍,穿身宽松便衣,随后便往自己那清净远人僧舍走去,边走边想,封如故这被娇惯坏人,到寒山寺,定是吵着要尝斋菜。
自己绝不纵容他,做两三道拿手简单斋菜便是,别要求,他概不会满足。
这样想着,他转过片花丛,却站住脚步。
……他看到抱着猫封如故,以及他面前玄衣佩剑、目光中隐含怒意小公子。
……
“不忙,不忙。”净远方丈柔和道,“让他自己做决断。”
净严是怕如,急道:“他要是还打算留在寒山寺,该怎办?”
净远方丈道:“那便留下嘛。如是个有点凶好孩子,他心很软,只是不肯示于人前罢。”
净严还想要说服净远方丈:“方丈,您——”
净远方丈索性背过身去,孩子气地晃着脑袋道:“听不见,听不见。”
随后,他绝望地意识到,方丈听不到。
净远方丈手捏软木佛珠,自顾自说下去:“剃度,是挥别过往,忘却前尘,断去三千烦恼丝,也是断去尘缘牵绊。你十三岁时投至寒山寺,孑然身,无牵挂,因此由作主,允你入寺剃度,修持佛法。如今要再剃度次,你且问问你心,可允你再断尘缘?”
如沉默。
净远方丈宽容地笑笑:“回去想想这个问题。不必急于回答。”
如掩掩胸口卍字青纹,疑心方丈那双阅遍世事、却仍是清凌如水双眼,已穿透他僧袍,看到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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