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着眉仰起头来,努力眨几下眼睛,又很轻地笑下。
但那笑声听着像是叹息,叹就是千年。
他从地上站起来,在虚影作用下,身量
他们下意识叫声“小煦”,盘坐于阵中人瞥眼朝声音来处看去。
他尚未完全清醒,也不适应洞口透进来光。所以半眯着眸子,表情透着几分迷蒙和恍然。
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本身淡然和安静。
仅仅是个眼神动作,气质便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不愿意相信,觉得自家看着长大少年,跟卜宁那样阵法老祖天差地别,不可能牵扯上什关系。现在也已经信七八分。
他冲闻时说:“走,师兄请你喝酒——呸,不是,喝茶。刚刚只是口舌打卷,说错,别给师父告状。”
说完,他又冲庄冶眨眼说:“大师兄你负责掏钱。”
最后冲卜宁道:“大仙,不如算算咱们今日去山下哪家,能省些茶水钱?”
然后,卜宁便在片鸡飞狗跳骂声中笑起来,再没提过其他。
闻时看着盘坐于阵中周煦,忽然想再见见曾经那位常患忧虑师兄,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看见什,料到今时今日这幕。
老树上翻身而下。金翅大鹏从他肩头展翅而起,在松林间打个盘旋。
唯有卜宁把刻好印记圆石收进布兜里,纳入袖袋,望着午后静谧松云山,久久没有回神。
闻时当时抬手接大鹏,走过他身边时拍着他问句:“怎?”
卜宁这才乍然回神,拢袖而立,半晌摇摇头笑说:“只是觉得山间日子太好。”
他那时候年纪不算大,却常有忧虑之色,比同龄大多数人收敛、温和太多。
毕竟,此时此刻周煦,真……太不像周煦。
他就像个久避人世山间客,睡场千年觉,在这瞬间大梦初醒。
真正让他从怔忪中抽离,还是闻时和谢问。
周煦……或者说卜宁抬眸朝闻时和谢问看眼,目光中错愕闪而过,更多是慨然。
那刻,他眼里承装太多东西,以至于某个瞬间,甚至是潮湿,含着洞外透进来亮光。
这个念头闪过刹那,周煦脚边灰烬被风扫过,落进阴阳鱼沟壑中。金光像水流样,划过沟壑。仿佛有人提笔描摹着阴阳鱼轮廓。
画到终点时候,始终低垂头颅周煦忽然动下。
他躬下身,用手掌揉眼睛,像是沉睡太多年倏然苏醒。
也许是画卷烧成灰烬后,他身上笼层旧日虚影,天青色长衫,长发用山间折木枝挽个髻,尾端披散下来,因为弓身缘故,墨样铺在清瘦肩背上,就连面容轮廓也有改变。
跪趴在地张岚和张雅临已经怔住。
钟思有时候嘴巴欠,跟前绕后地管他叫“老头”,直激得他撩袍子抬脚踹人,钟思才撤让开来说:“你也就这时候像个少年人。”
所以卜宁开口,闻时他们就知道是怎。
庄冶说:“你又看见往后什事?”
闻时停下脚步,朝山巅望眼,问:“跟松云山有关?”
只有钟思张开两手,边勾住个师兄弟说:“哪管那多,师父不是说过,总顾着往后如何、好坏悲喜,这日子还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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