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抬起翅膀要给他看,可是他自己已经找不到那根被梳断羽毛。
相里飞卢停下动作,垂下眼,注视着他,却见这凤凰找半天都没找到。
他说:“知道,别找,继续给你梳。”
容仪却不干,他团在他身前,歪歪扭扭弄半晌,歪着脑袋去根根地找。
相里飞卢也就静静地等着,任由他在自己怀中拱来拱去。
容仪化成凤凰,窝在他身上,相里飞卢就拿枚象牙梳,轻轻地给他梳理。
凤凰羽毛轻而柔软,不像普通凡间鸟类,旦羽毛长大,羽管发硬。
凤凰毛柔软得近似于某些幼崽毛,很轻软舒服,赤金颜色在光下星星点点闪着光芒,是看就很暖和颜色。
这刹那相里飞卢走神,想到那个贯穿他半生、重复梦境:他坐在个幽暗封闭角落里,不清楚在干什,不记得自己是谁,而他袖子里蹲着只幼鸟,有着格外柔软触感,乖顺而温和。
他走神,怀里凤凰“啾”声,随后是少年人不满声音:“你弄疼。”
青黑天幕中挂着轮上弦月,月光清透,他手里攒起小团火花,雨水碰到就蒸腾为滚烫雾气,会发出“吱吱”声响。
他喜欢听这声音,于是指尖勾放,火花跟着时不时地喷出来缕,将水汽凝干。
“如今时节,本来只应让在天命前看见上弦月,如今还是午夜,而且有雨,说明天象反常,而且越往南,越反常。”相里飞卢淡淡地说。
“天象反常,会怎样?”容仪跟着问道。
“姜国有史以来,月初上弦月天象记录过三次,次北关地震,次干旱,次鬼国入侵。”相里飞卢声音还是淡淡,“会死人。”
夜已经很深,车夫、随侍都睡,外边只有细密雨声,和容仪模糊咕哝起,响成某种恒长频率。
相里飞卢昨天就被这只凤凰折腾得宿没睡,临行前又耗费精力与元神做佛塔结界,困意渐渐上涌,握着
相里飞卢垂眼去看——他其实并没有用力,只是刚刚梳齿勾起片歪过来短绒羽,不留神,直接把这小片羽毛带下来。
凤凰娇气,他是知道,他安静地说:“对不住。”
容仪也不跟他计较,他瞅着相里飞卢那双翠绿眼睛,忽而说:“娘和你样,虽然养凤凰养得很好,可是不太会梳毛。”
相里飞卢动作停停,他不欲答话,可是容仪却叭叭地跟着说下去:“在出生之前,娘是凤凰族里最好看那只凤凰,从来不愁有人给她梳毛。后面生出来,就成最漂亮凤凰,她总是跟生气,但又不许别人给梳毛,给羽毛梳断,她就会装着没这回事。”
“其实虽然有点疼,但是也没有关系,因为们是凤凰,有修复和重生能力。你看,已经长好。”
他收罗盘。
那罗盘是铜色,泛着被人久以抚摸、使用光泽,映照得他双手更加白皙修长。
他收伞。
容仪对死人不感兴趣,他像是对那把伞更有兴趣,不过看他走,也没有多停留,而是跟着他回到车上:“你该给梳毛。”
相里飞卢如今对他没有最初那几天那排斥,但仍然是淡淡,带着某种例行公事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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