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宵寒如今是正三品,北燕统帅则是品,只要他能走上那个位置,荣华富贵指日可俟。况且有皇帝在背后支持,踢掉个残废主帅似乎也不算难事。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桩划算买卖。
唯有傅深故辙在前,给这金光灿烂未来镀上层晦暗血色。
时间流逝忽然变得极度缓慢,不知过多久,偏殿里西洋自鸣钟钟摆连敲数下,敲碎满殿静寂。
元泰帝已经有点不耐烦,正要再下剂猛药,严宵寒忽然出声:“臣有事不明,恳请陛下赐教。”
这边严大人正在不着边际地满脑跑马,那边大太监田公公踮着脚溜进来,凑到皇帝跟前,低声说几句话。
元泰帝正暗自气恼严宵寒不知好歹,听田公公回报,脸色阴沉几乎滴水,咬着牙根道:“去,把刚才那番话再给严爱卿重复遍。”
田公公谨小慎微地走到严宵寒面前,照本宣科地念:“靖宁侯不肯接旨,现正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请求面圣。”
元泰帝阴恻恻地问:“田通,外头天气如何,靖宁侯身子骨可不健朗,别给冻坏。”
田公公会意:“回陛下,外头下雨。先前还淅淅沥沥,这会雨势正大。这……靖宁侯已在外面等半个时辰,要不老奴给他送把伞?”
入严宵寒袖间。
“看看。”元泰帝道。
严宵寒缓缓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靖宁侯傅深,颖国公傅坚之后,筮仕六载,功勋累著,威震敌夷,克忠报国,朕视以左右,兹以覃恩。左神武卫上将军飞龙卫钦察使严宵寒,京城世家之后,宿卫忠正,宣德明恩,英姿俊朗,允文允武,朕甚嘉之。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责有司择吉日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朕已着人到靖宁侯府宣旨,”他冷冷地盯着严宵寒,“你若想清楚,就拿着这份圣旨跪安吧。”
“说来听听。”
严宵寒:“傅家世代忠良,傅深守边数载,绝无二心,而且……他现
大殿里泛着雨天特有淡淡土腥味,地砖冰凉,硌膝盖生疼。严宵寒不用想象,也知道傅深只会比他疼上百倍千倍。
除疼痛之外,还应当有比秋雨更凉心血。
他终于明白皇帝意思。
从开始,元泰帝就没打算考虑严宵寒意见,询问不过是虚与委蛇,在他这里,严宵寒没有说“不”资格。
元泰帝要他答应,不是这桩荒谬赐婚,而是从傅深手中,点点分走北燕铁骑兵权。
言下之意,如果没想清楚,就直在这里跪到死吧。
严宵寒与傅深,个是名将,个是鹰犬,个正直,个虚伪,个胸怀天下,个汲汲营营,个声威赫赫,个恶名昭彰,两个殊途之人,却因为桩荒谬无比赐婚,生生落得同样归处。
比这张赐婚圣旨更荒谬是,严宵寒看到它第反应,不是愤怒,而是种冷冷快意。
他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傅深接到赐婚圣旨,会是什反应?
这位肩上背满责任道义,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朝廷柱石,被他所效忠君主这样踩进泥里,还能继续平心静气地“胸怀天下”吗?他是忍气吞声地接下圣旨,还是披挂出京扯起北燕军旗,干脆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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