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咕哝句什,严宵寒没听清,凑近些:“嗯?”
傅深不再说话,手脚在温暖毯子里慢慢舒展,眉头却依然紧蹙,仿佛在极力忍耐。严宵寒揣摩着他表情,试探道:“是不是哪里疼?”
傅深从喉咙里发出模糊声音,严宵寒原本想替他穿上衣服,这下彻底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他哪处暗伤。恰巧此刻有人来报沈遗策已到,严宵寒便连毯子带人道搬去卧房。
沈遗策见他抱着个人进来,还是披散头发没穿衣服,险些瞪掉眼珠子:“这,这,这……”
“别这,是靖宁侯,”严宵寒将傅深放在自己床上,“在雨里跪小个时辰,刚才烧晕过去。你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深身上有多少伤疤,陈旧新鲜,从未显于人前,落于史册,都镌刻在年少封侯、意气风发岁月背后。
他忽然明白傅深所说“意难平”。
如果他不曾信赖过帝王,不曾将天下放入胸怀,又何必背负着沉重铠甲次又次走上战场——三位国公余荫,难道还庇护不个养尊处优富贵少爷吗?
严宵寒从外面叫进来个小厮,指浴桶里靖宁侯:“看着点,别让他掉水里。”
浴房里放架屏风,隔出两处空间。严宵寒绕到另外边,三下五除二冲洗干净,用手巾拧干长发,拿簪子挽在头顶,换好衣裳便回到傅深这边来。小厮还没见他对谁如此上心过,暗自纳罕。
沈遗策觉得最近靖宁侯出现频率有点高,但没往深里想,边替傅深把脉,边道:“怎回事?他走都走不,好端端地跑到雨里跪着干什?大人,你刚才也淋雨?叫他们煎碗姜汤来。”
严宵寒心烦地摆手,不想提那件破事。
沈遗策十分有眼色,不再多问,专心地给傅深两只手都号完脉,又掀开毯子看看傅深腿,写三张令人去配药,自己用烈酒洗过手,替傅深更换腿上绷带。
严宵寒皱着眉问:“他刚才喊疼来着,会不会还有别伤口?”
沈遗策怀疑钦察使大人被秋雨泡坏脑子,耐心地解释道:“在地上跪个时辰,就是铁打膝盖也受不,更何况他膝骨已经碎,再者伤口泡水也会红肿疼痛,还有——”他指指窗外,“靖宁侯他们这些战场下来人最怕外面这种天气,猜他身上有不少旧伤。说实话,这种疼法,换成是般人,这会儿早满地打滚。
傅深烧得脑海中片混沌,只有部分意识还清醒着,感觉自己从冰冷雨天下子落进温暖水中,舒服昏昏欲睡,可过会儿,忽然有人把他扶起来,个熟悉声音在他耳边说:“手伸出来,抱紧脖子。”
沉水香味道徐徐飘散,有点说不清勾人。
傅深像被蛊惑样,朝他伸出双臂。那人扣着他肩头手微微用力,随着“哗啦”水声,他被人抱出水面。
躯体脱离温水那刹,寒意从四面八方袭卷而来。傅深仿佛又被人扔回凄风冷雨荒凉天地间,他含混不清地呻吟声,下意识地挣动起来,试图把自己蜷缩成团。
严宵寒差点因为他猛然发力栽进水里,来不及恼怒,先看清他动作,忙抖开张毯子将他裹起来:“没事,别乱动,还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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