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睡十个时辰,骨头软算是轻,头晕不晕?”闻衡顺手拎过床边袍子给他披上,“再不醒就要往你被窝里泼凉水,这睡下去人都要睡傻,下床醒醒盹,晚饭马上就好。”
从京城到明州再到湛川城,路途何止千里,薛青澜昼夜奔波,跑死匹马,却没有说过个累字;然而这位千里独行壮士现下落在闻衡手里,就像只被养得飞不远金丝雀,连从床边到门口这几步都是趴在闻衡身上蹭过去。待出房门,薛青澜才终于想起“脸面”这回事,不肯叫旁人看去他与闻衡亲昵情状,拂衣摆,当风而立,施施然又是身拒人千里之外孤峻气势,把刚进院子范扬唬得不敢大声,小心地上前见礼:“薛公子好。”
薛青澜不露痕迹地瞟眼低头忍笑闻衡,颔首淡淡地道:“范先生好。”
闻衡向前步,和蔼地道:“范扬听说你回来,特意要过来起吃饭,想必是上次起喝酒,领教你好酒量,所以这回还想与你醉方休。”
话音未落,杀气顿生,两人齐齐向他怒目而视。
又次。
闻衡将他往上掂掂,步履从容地转过回廊,听到薛青澜沉默良久,才万分眷恋地搂紧他脖颈,轻声回答道:“够。”
闻衡无声地微笑起来。
好不容易来到闻衡身边,薛青澜心中紧绷那根弦忽地松,久积疲倦立刻变本加厉地席卷而来,这睡就睡近整天,直到黄昏时,他才从沉酣梦中堪堪醒来。
睁眼,就看见夕阳透过帐顶斜射进来,整间屋子静悄悄地不闻语,安静得如同颗时间凝固巨大琥珀。
范扬纯粹是被闻衡在京城客栈那番话吓,听说薛青澜来,就着急忙慌地跑来,生怕个错眼不见,他们家公子就要为爱走天涯。薛青澜则是被他戳中“醉猫扑蝴蝶”旧事,恼羞成怒,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闻衡恍若不觉,抱臂微笑道:“怎,说不对吗?”
范扬被他目光扫到,陡然激灵,连忙扯出个勉强干笑,圆场道:“……正是,当日金卮羽觞楼中有幸见识薛公子海量,在下好生钦佩。”
薛青澜咬着后槽牙,忍辱负重地道:“岂敢,范先生谬赞。”
闻衡满意地在两人肩上各自拍,赞许道:“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样才好。今晚就当是为青澜接风洗
他深陷在暖和松软被褥中,骨头缝里泛起淡淡酸意,但并不是他这些年来熟悉、被寒气侵入四肢百骸僵冷,胸口仿佛燃烧着团流淌火焰,哪怕身畔衾枕已空,也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暖。
这觉睡得实在很舒服,薛青澜裹着被子在宽敞床榻上打个滚,被推门进来闻衡撞个正着,被惊动人闻声回头,恰好看见他眼中瞬间如冰消雪融,泛起春水涟漪般盈盈笑意。
刚睡醒嗓音有些沉沉地发哑,连声调也懒洋洋:“你去哪儿?”
闻衡快步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就着他伸出只手,将薛青澜从床榻上拉起来,任由他没骨头样歪倒在自己怀中:“这不巧,刚出去催催晚饭,眼没看到,你就醒。这回总算是睡好?”
薛青澜哼哼唧唧道:“岂止是好,简直是好过头,浑身骨头都要睡软。”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