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林宫离大明宫不远,小太监领在前头,不多会就到。
景砚走进大明宫,里头灯火通明,六年未见元德帝正坐在主位,朝景砚招招手。
他与景砚记忆不大相同,太瘦,眼神无力,连气势都撑不起来,如日薄西山。元德帝似乎高兴极,连问景砚这些年来日子,又亲自替他夹菜,景砚作答,看起来父慈子孝。
最后,元德帝长叹口气,挣扎良久,才不得已道:“当年,陈家谋逆,你母后也曾想刺杀朕,父皇虽舍不得你,但迫于朝臣压力,才将你囚禁于太清宫,这些年,你可曾怨过父皇?”
景砚放下筷子
说完又顿顿,特意多叮嘱句,“骨头都敲碎,不许医治。”
那侍卫已吓疯,想要去抱景砚腿求饶,却又被脚踹开。
景砚目光如刀,冷淡地落在那群太监身上,“怎,本宫是使唤不动你们不成?”
那群太监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行动起来,拖着那侍卫下去,走出去很远,惨叫声都不绝于耳。
景砚脚步放慢,偏头对乔玉轻语,“小玉害怕吗?”
,是景砚要典给署再推辆车过来,块块收拾着运到仙林宫去。
景砚踏出太清宫正门,这是二百余年来,正门头次打开,数十个太监同侍卫同用力,也费不久功夫,铁锈都落厚厚层,直到铁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音,缓缓推开,景砚清癯身影才隐隐显现出来。他身着宽袖玄衣,头戴玉冠,后头跟着个子矮截乔玉。
门口太监纷纷跪拜,而几个侍卫因为现在铁锈最厚地方,无处落膝盖,只得退后步,稍慢些跪下。
景砚瞥他们眼,忽转个方向,朝旁走过去。
那两个守门侍卫瞧见双黑色皂靴停在面前,忍不住僵僵。
乔玉抿着唇,趁着没人瞧见,捏住景砚衣角,偷偷去勾他手指,又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声音压极低,“不害怕,知道殿下是为出气。而且,出太清宫,殿下就又要受累。外面全是坏人,殿下不要害怕。”
景砚眯着眼笑,将乔玉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嗯,不害怕,有小玉在,不会害怕。”
到仙林宫,景砚只略看眼,元德帝口谕就到,说是要景砚去共进午膳,叙父子之情。
景砚听,也不着急,叮嘱个嬷嬷,先去御膳房要些糕点鲜果和补汤回来,盯着乔玉都吃完,再将寝宫收拾出来,服侍他睡下。
他本想摸摸乔玉脸颊,到底忍住,只是留句,“等回来。”
景砚定在那处,迎着风咳嗽几声,长眉微挑,抬脚朝那日下手侍卫用力踹过去,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对本宫心有不敬,才连跪拜都这不成体统吗?”
这脚正踢在心窝,那侍卫向后跌,脸色煞白,没忍住吐口血,又迅速磕个响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景砚慢条斯理道:“那便是没学好规矩,你在这里当许久差,是本宫错,没教好你。”
周围鸦雀无声,连同那数十个太监都瑟瑟发抖。
他眉目低敛,微微笑,慈悲至极,“拖下去,打折腿,既然学这久都学不成,看来这腿是不中用,也不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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